正文 174.衣冠禽兽

目录:公主殿下嫁到| 作者:叶雪伦| 类别:都市言情

    三日后,高辰与副将沈彧平安返回蒲坂与运输大军会合,健他们平安回来,杨铨这才松了一口气,可令他困惑的事情,却又接二连三地开始发生了。

    这位当朝的驸马督尉,东征大军新任的监军,突然间变得有些一反常态,变得任性恣情,纵情欢乐起来。

    起初是以车马劳顿亦或偶感不适为由,拖缓行程,接着便是开始要求每顿饮食务必酒色齐全,以满足口腹之欲;

    杨铨顾忌高辰乃是朝廷钦点监军,不敢随意冒犯,再加上他心知这些士族子弟本就没没几个能挨得过这行军之苦,又何必在此处对他多有苛责,也便极力满足高辰这方面的种种要求,一路上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

    可当几日后,大军一到达雍州,这位外貌儒雅俊秀的监军仿佛在此刻撕下了他伪善的面具,在大军停驻在雍州休整兵马之际,高辰便在雍州刺史府大摆宴席,说是要为朝廷犒赏有功将士。监军本就有赏罚之责,杨铨即便心存异议,却也反驳不得。

    可高辰不但私自挪用早以封存的雍州府库钱粮,还派人广招妓坊中的歌姬、舞女前来刺史府为诸将斟酒、歌舞助兴。起初这些驻守在雍州的兵将都因有军法在前,有所顾虑,不敢太过放肆,可这酒宴一连开了三日,那高辰是个出手阔错,又是懂得及时享乐之人,很快,驻守雍州的将领都开始沉湎酒色,骄奢淫逸起来。

    杨铨乃行伍出身,又是经久朔王严格军法约束锻炼,如何能看得惯这等骄淫放纵之举,见那高监军今日又与诸将喝得面红耳赤,此时正勾着一位美妓往里屋走去,杨铨三步并做两步便跨入内堂,正欲当堂训斥高辰近日种种荒唐行径,奈何却被手下死死拦住,以‘监军之名不可违,胆敢以下犯上需担当军法’为名,将杨铨劝出。

    杨铨愤而挥马鞭鞭笞那些胆敢耽于酒色而早已烂醉的诸将后,怒出刺史府,回到军营后,立刻让文书即刻将雍州情况写作书信分别传递给了前线大军帐前,想让大元帅朔王萧澹亲自处理此事。

    就在杨铨将书信送出去不久,紫玉便变装成了一员小将持着令牌顺lì入了刺史府,她此行的目的很简单,便是来寻驸马督尉,亲眼看他人是否正安全待在军中。

    一路粉尘扑扑、快马加鞭从前线赶到了雍州,当听到驸马同杨铨杨将军的大军已经到达雍州并在此出进驻之时,紫玉心中欣喜异常,只道既然此刻驸马人在军中,想来并无大恙,自己也可即可飞鹰传书,将驸马的消息传递给少帅知晓,以免少帅忧心思虑。

    可前一刻紫玉还欣喜不已,后一刻却被雍州百姓口中诸多有关监军诸多违法乱纪之事给弄得心焦气结,百姓口中那扰民伤财,纵情声色犬马之人,当真是驸马督尉么?

    死死地握紧了马鞭,紫玉骑着马一路赶到了雍州刺史府,执着令牌顺lì来到刺史大堂,但见满桌的美味珍馐、好酒佳酿撒了一桌,倒了一地,满地的杯盘狼藉,而四周横七竖八地躺着那些早已醉死过去的军士,有的还做着春秋大梦,兀自说些酒醉之语。

    紫玉瞧见此情此景,气便不打一处来,四周搜寻了一遍,愣是没看到驸马督尉的身影,一怒之下拽过一个还略有几分清醒的军士恨恨地一巴掌将他打醒,呵斥道:

    “高监军现在何处?”

    “高监军,在……呵呵……内……内院……”

    这倒霉的军士脸上陡然吃痛,醉眼惺忪地眼睛猛地睁开,可人还有些恍惚不明,却清楚地听到来人问及‘高监军’,这军士傻笑两声,指了指大堂后的内院,一脸不可言传的谄笑……

    人在内院?!

    紫玉得了方向,一把甩开了那军士,怒气冲冲地直奔内院而去。

    当紫玉听到从园林中传来的一阵阵男女嬉笑打闹之声时,她的心都已经凉透了一半,而当她缓缓靠近了那座园林,站在了园林入口处将园林亭台上的景色瞧在眼中时,人早已是怒火中烧,恨不得将那人负心薄幸之人斩成万段了!

    只见那精致的亭台之上,一个被女人丝绢蒙住双眼的男人藏身于丽花丛之中,与那些个歌姬舞女、莺莺燕燕互相嬉笑打闹追逐着,而那些莺燕穿着打扮是如此露骨得毫无礼义廉耻之感,更加道德败坏的是,那个被蒙住双眼的男人迈着醉态步伐利落地将身边的一位舞妓紧紧地攘入怀里后,还不知廉耻地对那女子上下其手,脸上还露出满足和愉悦的讪笑来……

    当这种放纵轻浮的模样与高辰以往那温文尔雅的样子重叠在一起之时,紫玉突然觉得人心当真是这世上最为令人难以捉摸透彻的东西,原本以为这人会是公主殿下最好的良人,而公主殿下的一片赤诚之心都毫无保留地给了这个人,可却不曾想到最后,这儒雅俊秀的面容之下,隐藏的却是不仁不义、负心薄幸的衣冠禽兽!

    紫玉怒而拔出腰间佩剑,她突然很后悔那晚在后巷就该一剑将此人刺死,也可免了殿下清誉有污,今日她紫玉便是拼了一死,也要将这等衣冠禽兽斩于剑下,提着这负心薄幸之人的人头到公主殿下跟前去请罪!

    “我紫玉今日便替天行道,亲手杀了这个衣冠禽兽!”

    紫玉边说着,手执宝剑便欲纵身跃入园中手刃了高辰,却突然被身后之人死死地拖住了小腿,紫玉心下大骇,却不知身后何时有人自己竟一时未加察觉。

    几乎是反射性地便挥剑往回刺去,目光也跟着移了过来,这才注意到这拖住自己的人不是阿正又是何人?

    只听阿正慌忙间低呼了一声,道:

    “紫玉姐姐莫要伤害公子……”

    紫玉急忙收住了剑势,再有半寸便空拍真要了阿正的小命了。

    都说有什么样的主子便会有什么样的仆从,可像高辰这般表里不一,两面三刀之人,居然也会有像阿正这般忠心不二的仆从,紫玉都不知道该说阿正太傻,还是那高辰太过可恨了。

    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注意,紫玉一把揪住阿正的衣领将他整个人都拖到了偏院,然后恨恨地摔了出去,剑尖直指阿正,可见心中愤恨之气难平,一时间恨那高辰假仁假义,想来阿正跟着这样的主子将来也不会是个好东西,不如一道杀了也算是累做功德了。

    可一看到阿正脸上那道几乎破相的鞭痕,紫玉不觉心中一痛,却也不知道是何人竟然如此狠心下此毒手,对此小小仆从都不放过!

    即便紫玉恨极了阿正的主子,可一想到平日里阿正对自己也是恭敬有加,诚心相待,今日见他此番模样,不觉心生不忍。

    微微蹙眉,紫玉不想让阿正觉得自己对他有所关心,依然冷言问道:

    “你脸上的伤怎么来的?”

    阿正随即面露苦色,低头沉默不语。

    阿正的沉默不语,几乎立刻便让紫玉明白了他脸上的伤是哪里来的了。

    “你的主子打的是么?”

    阿正闻言,立马摆手言道:

    “不,不是的,是阿正不小心摔跤才把脸给摔伤的,与公子无关……”

    “你这是摔伤么?明明是鞭伤!”

    这一刻,紫玉愤怒了,提着剑便要往园林那处去,阿正又欲阻止,却被紫玉当场呵斥住,道:

    “不许再拦我,否则我连你一起杀!”

    “那你就连我一起杀了吧,阿正绝不能眼睁睁看着有人伤害公子!”

    阿正此时几乎拿出了平生所有的勇气,他只知道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人伤害公子,即便是紫玉姐姐,也不可以!他的命是公子的,若是有人要杀公子,就必须先杀了他!

    紫玉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这是阿正第一次刚直面自己的愤怒,敢挡在自己跟前,拼死去维护一个根本不值得他舍命去维护的人!

    “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么?”

    紫玉挺剑刺向阿正的脖颈,只要在此处轻轻一划,这个人就得为他的狂言而付出生命的代价,可当紫玉看到阿正脸上那股百死不悔地表情之时,她却陡然发现自己根本下不了手。

    紫玉突然有些不明白了,这样的人怎么就值得阿正为之舍命维护,道:

    “这样一个道貌岸然,忘恩负义的衣冠禽兽,也值得你用性命去维护么?”

    阿正急了,生怕紫玉姐姐当真做出伤害公子之事,慌忙解释道:

    “不是的,紫玉姐姐,公子绝不是这样的人,可能……可能最近发生了一些事儿,公子去了趟上洛回来后,一时糊涂才会有这些荒唐之举,阿正可以以性命相保,这些举动绝不是出自于公子本心的!”

    可阿正才刚说出愿意以性命为证的话语,那园林中男女肆无忌惮地嬉闹之声更加清楚地传递过来,让此时此刻的阿正,成为了一个无比可怜而又可悲的笑话……

    紫玉苦笑了几声,语气之中多是无奈与嘲讽,言道:

    “现在你还要为你那主子开脱么?”

    说完,紫玉眼中的杀意骤浓,放佛已经没有什么可以阻止她接下来的行动了。

    阿正心中惶恐,一种不敢的预感侵入心头,他不顾一qiē地扑过去抱住了紫玉的腿,不让她轻yì挣脱了去,慌忙间眼泪都流了出来,哭着说道:

    “紫玉姐姐,你不能伤害驸马督尉,若你今日伤他性命,他日你又该如何向公主殿下交代?”

    紫玉不管一直死死拖住自己的阿正,毫不犹豫地一路拖着他前行,道:

    “待取下这厮人头亲自提到殿下跟前,紫玉定然拔剑自刎向公主殿下谢罪!”

    闻及此言,阿正痛彻心扉,他想要护住公子,却也不愿意看到紫玉有所闪失,一时间也没了主意,只能是期望紫玉可以以大局为重,莫要做出这犯上弑主十恶不赦之举,不禁大声痛哭道:

    “紫玉姐姐,公子乃是朝廷钦点监军,你若弑主便是犯上,乃是十恶不赦之罪啊,阿正求紫玉姐姐以大局为重,莫要轻断公子生死,以免将来追悔莫及啊!”

    这时候紫玉才醒过神来,阿正说的没醋,她糊涂了,即便高辰该杀,也绝不是她这个小小奴婢可以动手去杀的,若是她今日宁愿冒天下之大不韪将高辰杀了,恐怕不但会连累公主殿下,还会让红玉也牵连其中,那到时候自己当真是百死也莫能赎这一身罪愆了啊!

    努力平息了自己满腔的怒火,紫玉知道在这一刻她需要平心静气,缓缓地放下了手中剑,一脸出神的望着那个跪在一旁早已哭的一塌糊涂却又死死抱住她的腿不让她走的阿正,最后也只能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冷冷地说了句,道:

    “放开我,我答应你不杀他便是!”

    阿正闻言,转悲为喜,看着紫玉将手中的剑收回了剑鞘,再抬头看了看紫玉那一脸冷漠的神情,阿正知道了紫玉心中虽有怨气,但她承诺了不会再害公子便一定不会这样做。

    阿正这才安心地松开了手,跪在一旁抽泣着,身子还兀自颤抖,拉出袖子去擦那满脸的泪水鼻涕,自己也觉得此番模样定然窝囊难看得紧,低着头也不敢再看紫玉了。

    紫玉默不作声,只是将自己的一方手绢递给了阿正,阿正见了眼前这方微紫的手绢,身子不禁一愣,竟是一时间反应不过来,没有立刻出手去接,整个人都有些呆滞了。

    紫玉以为阿正迟迟不接,便是嫌弃这手绢了,顿时心里恼火,可送出去的东西紫玉着实没脸再收回来,脸上的这点红晕也不是被气得还是因为其他,随手便将手绢扔给了阿正,随即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他的生死,由公主殿下一言裁决!”

    留给阿正这句话之后,紫玉便快步离开了刺史府,她必须快马加鞭地赶回汾州,将这里所有的一qiē都如实汇报给少帅知晓!

    看着紫玉那逐渐消失的背影,阿正小心翼翼地捧着那方手绢,就这般跪在那儿静静出神,任由眼中的泪水肆虐泛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