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豹用左手扣住被细钉洞穿二流血不止的右手, 又不敢太过用力,只因为这根细钉直接从自己手掌穿过,深深扎进了腕骨!
会被这等暗器所伤确实是始料未及之事,这分明就是有人想要暗害自己,慌忙愤怒间徐豹不禁怒吼道:
“来人啊,将这群叛贼拿下!”
徐豹话音刚落,在附近暗巷中潜伏着的百名官兵纷纷一涌而出, 将在场之人团团围住,一时间引起阵阵骚乱,普通百姓见状早已吓得惊慌失措了。
徐豹此举,很显然从一开始就是有备而来, 看来今晚他是有意要在这宫家太白楼前,大闹一场啊!
及时察觉出了情况不对, 我早已将雪儿交给了阿正, 嘱咐他带着雪儿找个安全的地方先躲起来,又让紫玉赶着去寻一人过来, 瞧着眼前的情况恐怕现下只有此人方能解围了。
随即乘着官兵还未来得急收拢包围圈, 身形灵巧的赶到了珝身边,制止了她想要接近徐豹的举动。
我知道以她的个性,一定不会放过似徐豹这等骄横跋扈, 仗势欺人的悍将, 否则她也不会放任徐豹被暗器所伤, 依着这般意图, 确切的说, 真正想用暗器废掉徐豹右手的不是别人,正是珝!
可先不论这徐豹是隶属谁的下属,若是他当场身亡,只怕会引起更大的麻烦,而且徐豹始终都是北魏军官,即便要处刑,也得依军法从事,绝无私下处置之理,这也是为什么萧珝会出手收了那颗想要取徐豹性命的细钉却没有同时收那根洞穿他手掌的细钉的原因了,不过是想借此事对徐豹小惩大戒。
可事情的发展似乎与预想之中的有所出路呢?!
珝陡然见到我的身影神情有了几分异样,我与珝不动声色的互相对望一眼,两人心领神会,打算先以不变应万变,看看情势再说。
周围的百姓早已被眼前景象吓得面无血色,而那徐豹现在已经是被激怒了的豹子,早已顾不得理智,哪怕是错杀一千也绝不能放过那想要暗害自己之人!
“宫家与逆贼勾结犯上作乱,将这群逆贼统统拿下!”
“是!”
徐豹一声令下,手下兵士各个甲备具装,纷纷亮出长枪杀意渐生,逐渐收拢包围圈,想将太白楼以及宫家之人团团围困。
我的目光不禁一沉,一见有危险逼近,不觉便将珝护在身边,虽然在武艺一道上来说,比起她来我似乎才是那个最需要保护的人才对。
珝注意到了我下意识护住她的举动,嘴角不觉微微上扬,她是晓勇善战的一代名将,即便是面对千军万马亦是面不改色,泰然自若,更何况这种只不过是动刀动枪的小场面。
只听到她微微倾过身来在我耳边轻声言道:
“我说过了吧,这种时候,你只需要在我身后就好……”
语气中不乏宠溺之意。
我脸上微微一红,还是站定在她跟前,低声回应了她一句,道:
“有我在,就绝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说得有些霸气而又无比坚定。
萧珝闻言,心中颇觉宽慰。原本因徐豹欺压良善之举而心有怒气,正欲直接出手制服徐豹,却也因这冤家突然跑来,深怕刀剑无眼若是伤了这冤家可如何了得,就此也不得不有所顾虑,姑且以静制动,观望形势再说。
随即,珝寻了一处相对安全之地一把将我拉到了一边,以便遇到危机状况可以及时做出应对。
而距离我们不远的,恰好便是那位仗义执言的宫二小姐以及赶来营救主人的家仆。
仆人护住宫二小姐之后,对徐豹想要挟持宫二小姐的举动异样厌恶与鄙夷,不禁怒斥道:
“徐豹,你这个背信弃义的卑鄙小人,难道你想要公然背约?”
此言一出,不觉令人微微讶异,我也不禁微微蹙眉,这徐豹是独孤家的人我心知肚明,洛阳四大世家为保住洛阳私下与独孤輳达成某些协约似乎也能理解,除了那十多车的金银珠宝银钱交易外,是否还牵扯其他还是颇为令人在意。
可无论如何,协约还是有一定平衡作用的,毕竟北魏大军进驻洛阳后,各方势力在某种程度上得到了暂时的平衡,洛阳便有了表面上的平和安宁,由此可见,协约的意义和价值还是值得肯定的,至少各方都在努力克制并加以维持这种平衡,可徐豹今夜突然向宫家发难,就是在直接打破这种平衡,也就是公然背约了,这样做的后果,只怕洛阳不久便要大乱了!
直觉告诉我,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徐豹,以至于他铤而走险挟持宫家二小姐,甚至打破协约也在所不惜!
徐豹双目圆睁,一咬牙便生生将那洞穿自己手掌的细钉给拔了出来,随手撕下衣袍一角草草包扎了一下,冷笑了一声,狠狠言道:
“想要暗害本将军便是与我北魏为敌,就是意图谋反,同你们这群叛贼哪里还有所谓的道义可言,统统给本将军拿下,有胆敢反抗者,格杀勿论!”
徐豹的狠毒的目光从宫家之人身上转到了他们身后的太白楼,嘴角暗暗露出一丝诡异的笑意,旋即在扫视眼前人群之时,目光还是锁定在了那个身形敏捷宛如鬼魅的白衣公子身上,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这白衣公子身边又多了一位模样儒雅、身形挺拔的灰袍公子。
徐豹看出了这白衣公子不但武艺高强,那般风华气度,来历想来不凡,不免多了几个心眼,如今又瞧见在他身边的那个一脸平静的儒雅公子,心下不觉有了几分不安,因为这两位公子的装束虽然看似朴素可衣料却也华贵,行为举止也并非一般富贵商贾之家可以比拟,更为显眼的是,那灰袍公子腰间所系“蹀躞七事”,便是在彰显其身份高贵,因为在北魏,官职在五品以上的文武官员腰间可系“蹀躞七事”!
看着那两人的身形装扮,徐豹不禁心生疑虑,这两人莫不是我北魏官员?!
徐豹目光闪烁,稍微收敛这一身戾气,向萧珝抱拳气言道:
“方才多谢阁下出手相助,敢问阁下高姓大名?”
有没有当真出手救他,相信彼此都心知肚明,徐豹语气中充满了试探,不过是先礼后兵的表面功夫罢了。
珝不屑与这徐豹说话,目光冰冷,负手而立,沉静不语,只是冷哼一声。
我不觉苦笑一声,瞧珝这神态,便是打算把一切都推给我了。
那可怜的被人打得疼晕过去的富家公子,这回子缓过神来只觉浑身难受,痛得嗷嗷直叫,想着自己何曾受过这等苦楚,不觉痛哭起来。
见这富家公子还有力气哭闹,没有性命之忧,我也不觉松了口气,看这徐豹,也不似一般鲁莽武夫,不但心狠手辣,也有些谋略手段,眼前总总,不过是为了可以有名正言顺攻入太白楼的机会,据闻这太白楼中财货无数,会引得这群恶狼窥视,巧取豪夺,也在意料之中了,只是这手段略显拙劣了些呢!
我嘴角微微上扬,也抱拳回了一礼,道:
“徐将军这么大阵战,是否过于兴师动众了?”
听到我这番不卑不亢的言语,徐豹顿时多少验证了自己心中所想,也就越发收敛自己的威势,因为他已经意识到,眼前的两个人不是自己可以轻易得罪的!
缓和了下神情,徐豹换上一脸笑容,回应道:
“听公子口音似是我北魏京都人士呢!”
我淡淡一笑,微微颔首,道:
“我两人确为京都人士。”
徐豹稍显恭顺,做请字状,言道:
“既然如此,此事与两位公子无关,两位可以先行离开了。”
随即挥了挥手,示意手下兵士不得阻拦。
见状,我忍住笑意,低声对珝言道:
“看来徐将军是不愿我两人多事呢。”
珝脸上也露出一丝玩味的表情,淡淡言道:
“怎么,你那套不管用了?可需要本公子出手?”
我不觉微微一笑,听这语气,看来这事儿珝是非管不可了呢。
她一眼就看出了我想借这徐豹的手去探探这宫家太白楼的虚实的打算,可她就是不喜欢这种奸诈的盘算,更不会喜欢我参其间,哪怕仅仅是借势而为也不可以!
真是严厉呢,好吧,那就适可而止吧!
我不觉哈哈一笑,对那徐豹直言道:
“徐豹,将你的人都带回去吧,今晚,你是攻不进这太白楼的。”
徐豹的那位带刀侍从可没他那般懂得审时度势,一见有人敢直呼徐豹名讳,便直斥道:
“大胆,你是什么东西,竟敢直呼我家将军名讳!”
怎知这侍从话音刚落,徐豹甩手就是一巴掌,将这侍从打得当场满脸鲜血。
众人见此情景,都不免错愕……
徐豹顿觉被动,只因为他已经猜出来眼前这人的来历了,这是现在的他根本无法撼动的存在,可他毕竟是独孤家臣,此刻若是退兵实在是有损颜面,不免得还几分颜色过去,好叫他们不敢小觑!
“两位公子当真要躺这摊浑水么?”
见我两人笑而不语,徐豹紧接着说道:
“宫家之人意图行刺本将军,便是叛逆,本将军依法办事,还请两位公子莫要横加阻挠!”
我闻言不觉哈哈大笑一声,反讽道:
“好一句依法办事,看来,徐将军很清楚什么是军法,什么又是国法啊!徐将军言及宫家之人意图行刺将军,可需要在下将那真正行刺将军之人提到将军跟前?”
徐豹闻言,知真相已被人察觉,脸色不觉显露异色。
我冷笑一声,又再重申了一遍,道:
“徐豹,这是你最后的机会,把你的人都带回去!”
话音刚落,我让紫玉去寻的人也及时赶到了,徐豹的手下急忙去向徐豹汇报,徐豹得知来人之后,脸色大变。
事以至此,徐豹即便如何心有不甘,也不得不有所顾忌,双手握成了拳,右手的伤顿时加重,血流得更多了。
“撤兵!”
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徐豹下令退兵,正欲转身离去,却又被我叫住。
“徐将军,将你那打人的侍从留下,依照刑律,殴打致人重伤者,鞭笞四十,若身有军职,知法犯法,数罪并罚,免职,充军,流配!”
我一字一句,说得极为清楚明白。
听到最后,徐豹更是敢怒不敢言,那侍从见大事不妙,就滚带爬抱住徐豹大腿,苦苦哀求徐豹救自己性命,徐豹一脚将此人踹开,旋即拂袖而去!
徐豹的军士撤走了,所有百姓纷纷松了一口气,都知道这个地方不可久留,纷纷急忙逃回家去了。
见事情发展也算有了个不错的结果,我耸了耸肩,感慨着说道:
“看来,我这套还是有些作用的吧!”
身边,珝脸上露出有趣的神情,只是应了句。
“马马虎虎吧!”
……
真是小气,夸我一下都不成!
我不禁微微一笑,瞧着天色已晚,回头看了看眼前这座宏伟壮观的太白楼,心情不免有些复杂,只觉得时候回去了。
回过身来,望向珝,言道:
“那,珝兄,你看如今天色不早了,咱们还是回去吧!”
珝笑了笑,指了指我身后,道:
“你现在想走恐怕也走不成了……”
我不觉苦笑一声,只觉得麻烦真是接踵而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