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鱼说想去见识一下洛阳牧召集洛阳官员例会, 央着我带她一同前去。
这也算是新上任的洛州牧第一次例会了, 洛阳城及所属州县的相应官员都会到场,绝对是一个结交一应官员的大好机会!
她这点小心思我是知道的, 陈氏商会想要乘机在洛阳将生意的影响力扩大,自然免不了要同相应的官员打交道了。
知道陈小鱼做事一向极有分寸,我也愿卖她这个人情, 便让她扮成随行书吏一道去了。
此行倒也收获颇丰, 例会之上洛州牧大力赞扬了罗恒成功剿灭周围贼匪的功绩, 也听取了洛州所管辖州县官员,汇报相应民生及被战乱波及地区的重建情况等事宜, 得知情况是逐渐好转的,这也就代表着朝廷所施行的“以齐治齐”的政策, 还是在稳定民心上起到了很好的作用。
而在会议结束后, 洛州牧与我愉快的详谈了一阵, 之后还执意将我留下,用过午膳后又闲话家常了一段才放我回去。
好不容易上了马车,我顿时有些犯困的打了个哈欠,随行的陈小鱼也是一脸疲惫的神色了, 没想到官场上的人事应酬也是那般费人心力的。
“方才午膳你也没吃多少,可要随我回宅中再用些膳食后再回去?”
我好心给出了建议, 毕竟这趟在应酬上陈小鱼也帮了我不少。
陈小鱼摆了摆手,说道:
“不了, 您还是顺道送我回驿馆便好, 比起食物我现在更想要的是好好休息!”
我忍不住笑了两声, 没想到一直勤勉干练的陈小鱼也会有觉得力不从心的时候。
“好!”
我嘱咐了车夫一声,先送陈小鱼回去后再转道回宅院。
“公子此番似有心结交山东士族之意呢!”
陈小鱼对局势有些独特的敏锐与直觉,所以她很快就察觉到了我此行的主要目的。
“是啊,别看他们现在郁郁不得志,将来可难说了……”
毕竟“以齐治齐”之策,所依靠的就是这群山东士族子弟,现在齐被我魏所取代,他们的势力自然而然会受到压制,可对于北魏皇室而言,这些人在将来会有大用,他们与寒门士族一样,将来都会是跻身于朝堂制衡朝局的重要势力之一。
陈小鱼沉思片刻后,联想到最近收到京城内传来的一些消息,也是不免有些忧虑了,因为最近,京城内那些保皇士族似乎有些蠢蠢欲动了,而州镇总管们也有些不安分,两股势力勾结在一起的话,朝中免不得又要掀起一阵风浪来。
还真是一波未平 ,一波又起……
“公子有意拉拢这位新上任的洛州牧么?”
洛州牧赵王萧昀虽不似卫王萧昭耿直中正,受人敬畏,却也是个处世圆滑,世故老道之人,在宗亲之中,也是颇有声望。
被小鱼说中心思我也不恼,反倒很喜欢小鱼的聪慧,因为同小鱼说话无需费什么心思。
“小鱼可是以为这洛阳离京城甚远,洛州牧也未必是个美差?”
按常理来说,一般人确实会做此想法,毕竟最有前途的官职还是离权力中心京城最近的官职,而地方州牧虽名义上管辖着一方之地,却也被朝廷将军政二权拆分开去,而各州州牧也因为身处之地远近,所占据之地的重要程度,也划分出了轻重等级之别,而朝中也常用明升暗降之法将在朝为官之人放到外地出任州牧的,由此可见,州牧虽名为一州之长,官衔品级等同,可并不是每一位州牧都能掌有那么大实权的!
“瞧那位洛州牧到任后一副前来享乐清闲的模样,不是已经有所觉悟了么?”
看来,小鱼已经看出这里面的门道了。
邺城与洛阳十分重要,而朝庭也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任命卫王萧昭与赵王萧昀分别前来接管邺城与洛阳州牧一职的。
邺城需要次序安定,而洛阳需要维持现状便可,两位王爷的性子都非常适合对应的州牧职位,可以说是最好的安排了。
我微微一笑,道:
“那小鱼觉得,对于朝庭来说,邺城与洛阳,何者更为重要?”
对于现在的北魏朝庭,尽快安定民心是极为重要的,所以平定前齐旧都邺城就显得很重要了,可洛阳是龙兴之地,且地理位置优越,战略要意重大也是十分重要,而它真正的价值还不止于此……
“不是邺城么?”
小鱼的这句模棱两可的回答反而显现出了她的智慧与远见。
“现在是邺城为重,若是将来迁都了……”
我的话语点到即止,却让陈小鱼脸上诧异的神色变换了好几重,可最后两眼却是放出精锐的光芒来,那是看到无限商机潜力的目光……
“那确实是要着意结交这位洛州牧了!”
闻言,我亦是似笑非笑,哼唧了一声。
我有意结交赵王当然不仅仅是因为这点,更是因为他在宗亲之中所具有的影响力,若是能得到此人支持,将来在朝中行变法之事,亦可事半功倍。
“说起来,咱们这位洛州牧拉着公子你闲话家常的热络模样,倒似也有意与公子结交了,只是这席上……”
小鱼脸上神色狡黠,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显然是故意吊我胃口了。
“哦?”
为了不教她失望,我投以好奇的目光瞧着她。
“这席间,洛州牧对公子极为赞赏有嘉,若不知情者瞧了,倒教人以为州牧要招你为东床快婿了呢!”
闻言,我心中不觉一怔。
当真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了……
“莫要胡言,更不可在珝面前提及此言!”
小鱼原本也是顽笑之语,可陡然听我言语间透出严厉,也不免有些胡思乱想了。
“是我顽笑了,你既已为驸马都尉,哪里再有做郡马的道理?”
我不禁抚额,小鱼这话还真是嫌事儿还不够麻烦似的。
我忍不住叹了口气。
小鱼忍不住抿嘴一笑,目光一转,露出几分狡黠来,忍不住继续调侃着,试探道:
“不过,话也说过来,洛州牧唯此一女,谁能成为郡马,就代表着可以得到赵王宗亲一脉的支持,这可是名利双收,又可坐拥美人的好事儿,你,当真没有动过心思?”
我的目光一凛,神色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凝重,反而露出几分沧桑感了。
沉吟了片刻后,还是缓缓言道:
“这种事情我也只做过一次,便赔上了自己一辈子,哪里还会有第二次?”
得到了自己意料之外的回答,小鱼细细品味了这句话的含义,一副‘你也会有今日’的表情,最后还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你,你还真是和以前不同了呢!”
小鱼擦了擦眼角快要溢出的眼泪,最后忍不住发出了这声感慨来。
我的表情也是淡淡的,任由她笑去了,觉得她这话有点其他的意思,好像知道些我过去什么事情似的,便随口反问了一句,道:
“你认识以前的我么?!”
小鱼只是微微一笑,避重就轻道:
“反正你以前也不是什么好人?”
小鱼这般说辞也没错,因为当年我会答应与公主的婚约,更多的还是因为这段婚盟后所代表着的皇室与士族利益的结合。
所以小鱼此番才会用赵王之女来试探我啊!
“我现在也不是什么好人啊!”
如今想想,我好像也还是一直沉浸在权谋漩涡之中,无法抽身了呢……
“这样也好,毕竟好人,是做不了政客的。”
小鱼有些感慨的说着,可还是忍不住对我有所期待,继续说道:
“可,小鱼还是希望,无论将来局势如何变换,还请公子莫要辜负主上待你一片情深义重!”
我微微垂眸没有说话,嘴角却微微上扬,不觉露出一丝温和笑容来。
……
“公子,您回来了!”
“嗯。”
待回了宅院,阿正迎了过来,从我手中接过了斗篷,与我一道入了书房。
知道我回书房定有公事要忙碌,阿正便知安静在旁侍候便可,正整理手中斗篷之时,竟发现肩部一道被勾破的小口子,深怕我受伤了,忙仔细瞧了瞧,见我肩部未有异样,这才放下心来。
“公子,为何斗篷出了一道小口子?”
我定眼瞧了瞧斗篷上的口子,定然是下马车之时斗篷被勾住而划破的。
“哦,定是方才下马车之时勾破的,可有办法缝补?”
阿正知道自己的针线活实在不怎么样,陡然想起一个人来,高兴的说道:
“阿正知道可请一人帮忙,公子稍待。”
说完,行了一礼,便欢快的退了出去。
还是这么风风火火的,这傻小子是去找瑾娘帮忙了吧,若是擅长女红的瑾娘的话,那还真是找对人了。
我笑着摇了摇头,将头上梁冠摘了下来放在了案边,随即坐于案前略微愣了愣神……
珝此刻正带着雪儿在太白楼观摩北方武林人士以武会友的比试较量了吧,这样点到即止的比武较量,好像是所谓的江湖规矩,还是北派武林马首是瞻的洛阳四大世家所制定下来的规矩;
这样的规矩,一来利于各大门派比武切磋,磨练技艺;二来在四大世家的调解下解决江湖纠纷,有恩怨的门派件不至于大动刀戈,擅动杀戮;三来有助于新兴而有能力的门派通过此次比武脱引而出,得到其他各派的承认,站稳脚跟……
我对这些江湖纠葛一向不怎么感兴趣,更何况这边还有珝掌控着局势,即便真有人借机寻衅四大世家,珝也能应对自如,毕竟对于江湖中事,珝比我更加清楚了解。
虽然这么说,可不免还是有些担心她们了……
收敛了心神,我又埋首于案前刑律典籍,一时也忘了那许多顾虑,待得阿正将缝补好了的篷拿来我瞧,也已经是一个时辰后的事情了。
看到原本破了个洞的斗篷被缝补的严丝合缝看不出半分破绽,也是让我心中一叹。
瑾娘当真是心灵手巧啊!
“代我谢过瑾娘。”
“早已谢过瑾娘了。”
……
“珝……她们还未回来么?”
阿正知道公子定然是想念少帅了,笑着说道:
“还未回来。”
我心里略微有些不安。
“待我更衣。先去备好车马,我们去接她们回家!”
“是,公子!”
说完,阿正便高高兴兴的去做准备去了。
我进了里屋,打算先将公服换下来。
这次在洛阳四大世家的主持下所进行的武道比试,可能也不会如同想象中的那般平顺安然吧,毕竟,总有些唯恐天下不乱之人,就喜欢凑热闹,搅动局势,以便浑水摸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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