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谢琮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这种情况下见到洛初阳。
对于姜宿雨的这个姐姐,谢琮的所有印象都来自姜宿雨的描述。他口中的洛初阳,是一个处事洒脱又体贴能干的好姐姐。
谢琮却觉得这是他的弟弟滤镜在作怪。毕竟他姐姐如果真的这么好,还会在事发后把他赶出家门还不接他的电话?
可惜姜宿雨被猪油蒙了心,一个假的不能再假的谎言就把他唤了回去。
抛开心里的恨铁不成钢,谢琮尽量以客观的目光打量眼前的女性。
颜值中等偏上,胜在身材仪态极好,也许是因为警察的身份,眉宇间还有一股英气。
不过衣品实在太差,黑色大码T恤搭黑色热裤是什么鬼?嗯,这一点要扣分。
洛初阳有些疑惑地看着面前神游的美女,提高了音量:“小姐你好,是这样的,我弟弟在贵店借的衣服不小心弄坏了,可以帮我叫一下店长商量赔偿事宜吗?”
小姐?谢琮挑眉,勾起嘴角:“我就是店长。”
哐的一声,洛初阳一胳膊撞在了柜台上。
男……男的?这声音,肯定是男的吧?
洛初阳整个人都不好了。虽然知道自己弟弟喜欢女装,可她也从没见他穿过。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男生穿裙子。
男生穿裙子就是这样的?
面前的人如果不开口,旁人是很难看出他的真实性别的。
谢琮有一双勾人的瑞凤眼,眼尾微微上翘,自带三分笑意,鸦羽般的睫毛如同一笔晕开的墨,在眼睑下投出淡淡的阴影。
面部轮廓温润流畅,不像大部分男生一般那样硬朗,也没有一丝赘肉。稍微化妆修饰一下,便是个艳若桃李的大美女了。
谢琮看着她呆若木鸡的样子,掩下眼底的轻蔑,笑得温润:“而且,裙子是我送给他的,就不用赔了。”
姜宿雨觉得是借的,是因为他没有达成谢琮的要求,可对谢琮来说,送出去的的,就不会收回来。
“不了,”洛初阳终于找回了神智,沉声道,“还是照价赔吧。”
“没必要。”谢琮冷笑,“你们这样,搞得像是我恶意推销一样。”
“还是有必要的。”洛初阳正色道:“我很感谢之前您对我弟弟的帮助,但是以后还是希望您不要跟他有所接触了。”
“洛小姐什么意思?”
“就是我弟弟要回归正道了,可能不再适合跟你们做朋友了。”
“是他要回归,还是你要他回归?”谢琮撑在柜台上,一点点逼近洛初阳,眼里满是讥讽,“洛小姐,我没记错你弟弟已经成人了吧。”
“他是十八岁不是十八个月,有些事应该能自己做主吧?”
两人身高刚好差一个头,看着近在咫尺的樱色唇瓣,洛初阳心里没来由的一慌:“那也是我们家的事,与你无关吧。”
“1280元。”谢琮起身。
“什么?”洛初阳有些错愕。
“你不是要赔偿吗?这是裙子的进价。”谢琮将进货单展示给她看。
这……居然这么贵的吗?她没带这么多钱呀,洛初阳小声道:“可以刷卡吗?”
谢琮睨她一眼,仿佛在说没有金刚钻你揽什么瓷器活
洛初阳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难堪,她咬咬牙,正要开口,就被谢琮打断,“微信。”
正在洛初阳要离开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悠悠一句,“洛小姐,你真的觉得,我还有你弟弟这样的,是不正常吗?”
仿佛没有听到,洛初阳一步不停地离开了。
她回到家时,姜宿雨正在自己房间里做题。
少年趴在书桌前,眉头微皱,似乎遇到了什么难题。
“小雨,”洛初阳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头,“学习累了,就休息一会儿吧。”
“姐,”看到姐姐,姜宿雨脸上的表情极为复杂复,从惊喜到犹豫到落寞,转瞬即逝“衣服……”
“钱已经赔了。”洛初阳递给他一个袋子,“我还给你买了礼物,看看?”
“谢谢姐。”姜宿雨接过袋子,露出了这几天来第一个笑容。
然而笑容在他看到袋子里的礼物时就僵住了。
袋子里的,是一套男士运动服。
“快穿上试试,以后姐姐带着你一起锻炼,你看看你常年只知道埋头学习,瘦的跟麻杆似的,以后上了大学还怎么交女朋友!”
“哦。”少年低下了头。
市中医院四院,住院部。
“宿雨已经回家了吗?”姜文玉坐在病床上,神色平静的与窗外那些打打闹闹的病人格格不入。
”嗯,大阳接他回家了。跟他说你跟我去散心了,这孩子还以为我俩要复婚了呢!”洛明笑着,突然握住了她的手,“阿玉,你愿意再原谅我一次吗?”
“你又没做错什么。”姜文玉抽回手,“谈何原谅?”
“可我伤害了你。”男人的眼角已经爬上了深深的皱纹,眼神里也满是沧桑。
十几年过去了,他已经不是她记忆里那个高大俊朗的青年了。
而她,也老了。
她知道洛明是什么意思,可这份道歉和求和来得实在是太晚了,晚到她已经耗尽了所有时间和精力。
最开始的时候,她也期盼着洛明的道歉,也期盼着洛明回头找她。
可那个时候他们都太年轻太骄傲了,谁也不肯低头。
洛明申请调职去了Z城,一去十数年,再未回头。
她一心想要让洛明后悔,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对姜宿雨的培养上,对他极为苛刻,母子之间的关系降至冰点。
如今洛明道歉了,可她的心里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些快感,只有深深的后悔。
她想,这么多年,我到底干了什么呢?
精心培养的儿子并没有如愿成才,反而走上歧路。
由于风言风语,和街坊邻居们都成了仇家。
还因为抑郁症,和家人朋友们渐行渐远。
这些真的只是因为洛明吗?
其实她自己的错更多吧!是她,一直沉溺于怨恨和过去,不肯走出来,不肯向前看。
她把自己的后半生与这段失败的婚姻紧紧捆绑在一起,直到把自己和家人都扎得遍体鳞伤,她才幡然醒悟。
可惜一切都已经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