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听了秦悟的话，梅恩·李立刻冲上前来看他的手。
所幸手套完好无损，没有感染迹象。
“真是胡闹！”
梅恩眼神中的失落和痛楚根本无法掩饰。
“我没事，现在一点感觉都没有......就是当时，稍微有些发虚。”秦悟没想到梅恩的情绪波动比老鬼和吉良教官还大，“当时情况紧急，我怕错失最佳机会。”
“下次不许了！”她压着声音说，“想想总队，他那么在意你，别做令他担心的事。”
“我......”
秦悟万万没想到是这样的理由，不过还是点了点头，“是我的错，我理解错了吉良教官的意思，以后不会了。”
梅恩长长叹了口气，沉声说道：“秦悟，前锋军团目前还没进行过过多深入的实验，还没有任何人拥有抗体，即便是我亲力亲为，我不敢冒着生命危险直接接触。”
“视黑雾种类不同，感染后的症状也不完全相同，但每一种，都是不可逆转的。像你这样直接用手触碰，如果已经对身体造成隐在伤害了怎么办？”
秦悟一时语塞。
“我不是危言耸听。”梅恩轻轻叹了口气，“雾鬼病的潜在时间不确定，有人会瞬间爆发，而有些人会携带病毒数月之久。我们找不到任何规律，只能在快要病发前察觉。”
“在那次S级任务之中，我们损失了23个实验体，连唯一一个可控、且即将被制成探测装置的活体黑雾，也在任务中突然暴毙。”
因黑雾具有战败溃散的特质，所以实验体格外珍贵。
迄今为止，前锋军团中仍然没得出具有合理依据的实验结果，来证明其组成物究竟是什么物质。
活体的研究价值高于一切，这是所有新兵会知道的基础常识。
梅恩·李在电脑上查看秦悟近两个小时的手环数据，趋于稳定，只有一个波段心跳骤然提速，肾上腺素分泌超标。
“你触碰了黑雾物质，以后这些数据，就要进行逐一分析了。”她指着那几项体能数据，“非任务作战时间，出现这种巨大情绪波动，就需要写报告了。”
“啊......”秦悟有些窘迫，“排除所有不稳定情况吗？”
“对，任何不确定，科研科都需要尝试一切可能剖析。我们需要知道你是可以控制的，有规律可循的，不受任何因素影响和左右。”
“亦或是说......不是证明给我们，17号。”
梅恩无奈地笑了笑，说道：“不过你放心，情况仍然乐观。”
说着，她递过来一份病理材料，“这是馨馨的病例。”
“这......这么快？”秦悟忐忑、忧心、畏惧。
少年陷入沉默，但是心中如巨浪汹涌，下意识用力攥紧了制服裤缝，却又像是重新抓住了希望一样迫不及待。
“没事的，我说了，很乐观。”
“馨馨的状态比绝大多数病人都要好，但是常年营养不良，她的抵抗力很差，生命力也较常人更弱，需要长时间静养。”
“啊......”
秦悟深感愧欠。
“地沟的F级特别任务中，你的发现很关键。”梅恩继续说，“吞噬时基本不会造成创口，但雾鬼病人受伤，伤口会在黑雾物质的作用下溃烂，加上医疗条件有限，病情就会急剧恶化。”
“是你一直把馨馨照顾得很好，她的病情才得以缓解。”
秦悟点点头，如果要靠想象，大概就是气球里装着的水，一旦破裂，便再也无法恢复。
话毕，沉默。
“只不过......我还需要留意馨馨的身体状况。”梅恩欲言又止，但还是向秦悟坦白了，“现在的研究还停在表面，很难讲会不会出现短期无法发现的隐患，比如智力、记忆力，还有身体其他机能下降。”
“请原谅我，提出收养馨馨时，我有一部分科学观察的私心。”
秦悟连忙摆手：“这怎么能叫私心？是我央求您帮妹妹看病的。况且，无论什么时候，寻找污染源和黑雾真相，才是最至关重要的事情！”
梅恩无奈道：“这只是官方说辞......”
“官方说辞才是最具有权威的。”秦悟露出思索的表情，“巧克力，代表着苦尽甘来？”
梅恩失笑，点点头：“是我告诉她的。”
秦悟激动而颤抖地说道：“谢谢，真的非常感谢您。”
“不，是我该替中央城以外的人谢谢你。”梅恩笑着转身，“是你拯救了我们这样的普通人。他的病，也一定会好起来......”
秦悟听闻，连忙凑上前说道：“李科长，我妹妹的医疗费，还有日常开销，我委托联络员同志一并转给您吧。一直这样麻烦您，实在不好意思。”
梅恩明显一怔：“我不是说这件事。”
“若不是你，这次F+级事件，还不知道会发展到什么程度......”
“没有......”
“我们科研科身处后方，能帮上你们中间人一点小忙，那都是确幸中的确幸了。”
“您才是前锋军团坚实的后盾。”
“不不不，重要的是你们。”梅恩觉得二人的争论有些好笑，“好啦，我会尽快想出治疗黑雾的方案。”
秦悟轻松地笑了笑，“谢谢。”
他们二人还是改不了初次见面时的客气，工作之外的对话总是一个道谢，一个寒暄。
窗外的天已经露出一抹鱼肚白，秦悟觉得自己住在这里不太合适，让梅恩·李也回房间好好休息，帮忙打扫了家里的卫生之后，打算回自家的地下室睡上一觉。
第一次来的时候，他记得李科长是抽烟的。
但这次，他却没在烟灰缸里发现任何一根烟头，或是烟灰。
取而代之的，是一小瓶话梅糖，就放在桌案随手边。
馨馨住过来之后，她在努力戒烟，但能看出状态很差，垃圾桶里喝光的速溶咖啡有十几条。
还有一板黑巧克力，就放在餐桌上，妹妹用歪歪扭扭的字迹写道：“给哥哥，努力工作，加油。”后面画着一个简笔画笑脸。
临走前，他去卧室门口看了看馨馨，微弱的睡眠灯下，床头放着几本儿童百科全书。
那会是妹妹未来的睡前故事。
真好啊。
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