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刎?”梅寒裳问,“请问仵作,何以见得是自刎?”
仵作从油布袋里拿出一把小刀来,“死者就是用这把刀自刎的,我去察看尸体的时候,刀还握在她的手上!而且根据我的察看,刀和切口的深度都符合自杀的角度和力度。”
梅寒裳沉默。
虽然仵作的话有道理,但她还是觉得欢儿的死有蹊跷。
一般来说,自杀的人通常选择跳河、上吊,即便真的要用刀也是割腕,很少会有人用割喉这种方法。
欢儿只是个普通的丫鬟,之前才刚从鬼门关被救回来,如果她一心寻死,那也该是在刚刚被救起来情绪激动那会,没道理等着身体情况稳定了,又来自杀。
更何况,自己既然让雨竹照顾她,就不会追究她了,等她身体好了,就能出府,她又有什么理由自杀?
这里面肯定有什么问题,但就是找不到头绪。
“既是自杀,那就罢了,尸体我们自己处置就是,回头让她家人来收了尸,你们结案吧。”
郑苏苏的声音将米椰的思绪拉回来。
她转头,看见捕头在跟郑苏苏说话,大概也是说仵作下了结论是自杀。
郑苏苏让他们结案,他们就立刻把衙役给撤了。
等着衙门的人走了之后,站在郑苏苏身边一直没说话的梅羽霓忽然抹起泪来。
郑苏苏讶异地问:“怎么了,羽霓?”
梅羽霓一擦眼泪看向梅寒裳:“大姐,您差点被欢儿下毒,心里恼了欢儿,我能理解。既然如此,你当初又何必救她呢,让她被杖毙就罢了。可你把她从鬼门关里救出来,又让她死了,这不是让她遭两回罪么?”
梅寒裳眉头一宣:“怎么,你的意思是,我杀了她?”
梅羽霓似乎被她的声音吓了一跳,往郑苏苏的身边靠了靠,才细声细气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只不过那把刀我瞧见了,不是大姐您的吗?”
她说着还往旁边一指,仵作将那个装着小刀的油纸袋也给留下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哪有——”梅寒裳怒斥,但话说到一半就停住了。
原主好像还真有一把这样的刀,那是当初原主来京城之前,吴哥儿送的。
吴哥儿是村里临家的一个男孩,比她大两岁,从小就是个聋哑人,不会说话。
她长得丑,大家都不喜欢跟她玩,只有吴哥儿不嫌弃她,一直带着她玩。
后来,瘟疫让原主家人死了个差不多,刘菜花便带着她要去京城投靠亲戚,临走前,吴哥儿来找她,将一把小刀送给她,打手势说,这刀贴身藏好,如果有坏人,可以用来保护自己。
原主起初将那刀好生放着,到了府中也放得很好,后来不知怎么的,就找不到了,为此她还伤心了几天。
刚才仵作拿出刀来,上面全是血,触目惊心的,她就没仔细看。
加上,自己穿越过来,对这种小事也没在意,所以没认出那把刀来。
没想到,让梅羽霓认出来了,记忆里好像原主还真的有一次让梅羽霓看见过这把刀。
“是大小姐的吧,那次奴婢跟二小姐来找大小姐,还看见那把小刀了呢。”梅羽霓的贴身丫鬟梅香插口道。
这话出口,众人顿时议论纷纷起来,大家全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梅寒裳。
“那把刀前阵子就丢了,谁知道会在欢儿这呢!”雨竹帮梅寒裳辩护。
虽然她这么说,但旁观的人看梅寒裳的目光还是有点不对,显然并不相信。
梅寒裳冷笑:“既然二妹这样说,那咱们还是报官吧,这把刀到底是怎么回事,欢儿到底是怎么死的,还真的要让官府查个清楚明白了。”
她说着挺直脊背,目光扫过众人朗声道:“若我跟欢儿的死有关,甘愿接受国法制裁!但——”
说着,她的目光锐利扫到梅羽霓的身上,“若有人想要嫁祸我,我定然不依,必须查个水落石出才罢休!”
梅羽霓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她再怎么“白莲花”到底也是心虚。
露出委屈表情,她嚅嚅道:“大姐,你别生气,我说那话也不是说欢儿是你杀的,这不仵作也说了么,欢儿是自杀……我只不过是看到那把刀,就觉得……”
“觉得什么?觉得欢儿是我逼着自杀的?”梅寒裳冷声打断她的话,“你要这么说,我还觉得那把刀是有人偷了嫁祸给我的呢!我想杀人,还要用自己的刀?”
梅羽霓嚅嚅的,眼睛湿润,好像被梅寒裳逼得窘迫得不行了。
郑苏苏适时插口:“行了!人家官府都说是自杀了,你们姐俩在这争执个什么?”
梅寒裳转头看向郑苏苏,红着眼眶:“娘亲,我若不争执就被人说成是杀人犯了!娘亲,女儿虽然是在农家长大的,粗鄙不堪,但难道这样,就连人性也没有了吗?您觉得我是那种残忍的人吗?”
梅羽霓会演,难道她就不会了?
郑苏苏果然被戳中了心窝,看了梅羽霓一眼道:“这次是你失言了,还不给你姐姐道歉?”
梅羽霓眼睫毛上挂着泪珠,对梅寒裳福个礼道:“大姐,刚才是我鲁莽,一时说了胡话。现在仔细想想,大姐你怎么可能做那种事呢?你的心地是最善良的。
“只是因为欢儿以前在我跟前待过,多少有点感情,乍然瞧见她死得这么惨,我心里一时有点受不了,就胡言乱语了,大姐,你别往心里去啊。”
冷笑一声梅寒裳回答:“妹妹这样至情至性的人,是人间大善,我怎么会往心里去呢?”
梅羽霓仿佛松口气,笑道:“那就好,那就好,我还怕大姐从此就恨上我了呢。”
“不敢。”梅寒裳冷冷道。
郑苏苏插口:“行了,行了,既是误会,搞清楚就好。我想,裳儿也不可能做那种事,欢儿是她院子里的人,她要真想打发,怎么打发不好,何必弄得这么血腥。”
“唉,这欢儿也是,畏罪自杀竟还用了主子的东西,凭白的让别人误会。”梅羽霓跟着叹息。
郑苏苏摆手:“罢了,赶快把那屋收拾下,都散了吧。”
这些事自有管家去处理,郑苏苏觉得竹苑里出了这样的事情晦气,便想让梅寒裳跟自己住一晚,梅寒裳笑着婉拒:“没关系的娘亲,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纵然她这么说,振国公府还是有些传言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