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派她来的?
寻韶容有些听不懂了。
“王爷,是不是有误会?韶容不懂王爷何意。”
她以为,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他已经对她有所信任。
没想到,他还是对她有所怀疑。
“能拿到这等机密的文书,想必是在晋王府安插了眼线吧?”
越南昭从小生活在宫里,十六岁开始在军营生活。
出现在他身边的人,不是要害他,就是要利用他某得更多的权利和更高的地位。
他也想相信寻韶容的为人,但是,从她出现在军营到医治好皇祖母的病,一切都是那么的巧合。
而且,寻韶容这五年的过往,就像是销声匿迹般,什么都查不出。
这种失控感让他很是不适。
“说吧,你是右相的人还是左相的人?”
如果是右相的人,那么晋王的侧妃秦语嫣就是安插在晋王身边的钉子。
如果是左相的人,那么左相的目的就是安插钉子在自己身边,以便日后合谋制约右相。
寻韶容连忙摆手,“王爷,什么右相左相的?”
她只知道朝廷有宰相,三年前还有个宰相去木烟阁找她看病,但是她并不知道越国竟然有两个宰相?!
“王爷,你要听真话?”
“当然。”越南昭挑了挑眉。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这些信件并不是什么眼线、细作偷出来的,而是小穆拿出来的。”
寻韶容低着头,吞吞吐吐地说道。
“寻韶容,你当本王是傻子吗?”
小穆还只是个奶娃娃啊!这女人也真说得出口?!
而且小穆今日一直和他们呆在宫里,晚上一起回来又在马车里睡着了,哪儿有时间去晋王府?
“这些信件是五天前小穆带回来的,后来我们进了宫,就一直没得来得及说这件事情。”寻韶容解释着。
“那日,晋王来了军营,小穆在帐篷外面听到晋王辱骂我,便偷偷跟着去了他府上,给他下了毒。”
越南昭狐疑地看着寻韶容,小穆还那么小,真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不过那日他在睡梦中冲他张牙舞爪的样子,再加上这数日教他的功夫,倒也不是没可能。
“下毒?”
原来越白亦中毒,从宫里请御医是因为寻小穆?
这性子倒是和小渊有些相似了。
这孩子,还真是个小魔头,看来以后不要惹了他才好。
小渊那孩子不高兴了顶多是自己闷在屋子里或者是找人打一架,可是小穆这孩子,不高兴了竟是暗搓搓地给人下毒?!
寻韶容点点头,“小穆的医术是我教的。”
“本王,姑且信你。”
寻韶容点点头,继续说道,“小穆误打误撞进了密室,以为这些是银票,就带回来了。”
“还有一些晋王和长公主的密函,小穆又给送回去放回原处了。”
“又送回去了?”
“你这娘亲是怎么当的,竟然让小穆两次涉险?!”
越南昭一脸的难以置信,气得差点要背过气去。
难道这天下当娘的都这般不知轻重?
“其中有一封密函,是说下个月正月十五,宫内家宴,将情丝绕下于平阳郡主杯中,使其下嫁司马离,掌握平阳府兵权。”
“下个月就是正月了。”
“哼,本王的皇兄和姑母还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你的意思是,此事我们可以加以利用……”
……
次日早朝后,左相府内,左相薛广挪着圆滚滚胖乎乎的身子,一屁股坐在了紫檀木雕花椅中。
“岂有此理,晋王竟然在朝堂上公然参奏老夫!”
“真是不把老夫放在眼里,论辈分,他也该尊称老夫一声叔伯,他还是个奶娃娃的时候,老夫就已近在战场上开疆扩土了!”
“还有这次,若不是老夫的亲兵管教着手底下这帮大臣,上个月的赈灾银,不晓得要被他们贪污了多少去?!”
左相薛广身高一尺八,身材魁梧,体格健硕,早年间跟随越帝南征北战,也是一名骁勇之将。
后来中了贼人的花毒,身体日渐衰弱,用药医好后,便成了这幅白白胖胖的模样。
“父亲莫急,孩儿觉得,这晋王怕是急红了眼。”
“眼下,朝中大臣们皆已站队,或是依附于大皇子晋王,或是在二皇子殷王手下办事,还有一些是跟着三皇子越辰墨在江南的生意场上捞油水的。”
“只有我们还没有明确表明立场。”
“这晋王,自然是要给我们下马威的。”
“而且,晋王娶了右相秦贵的女儿秦语嫣,右相是我们的宿敌,他作为一个女婿,自然是要帮着自己的老丈人。”薛广的大儿子薛咬金在一旁说道。
薛咬金仿若和薛广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也是高大的身躯,一脸的络腮胡,黑焦的头发胡乱的扎在脑后。
“我儿说的有理。”薛广点了点头,端起桌上的大茶碗将茶水饮尽。
“本相原本就是一介武夫,不懂他们这朝堂之中的弯弯绕,不想去争,也不屑去争。”
“可晋王欺人太甚!”
“平日里冷言冷语就算了,如今右相的女儿嫁给他为妃,他们合起伙来诓老夫,人前人后的说老夫坏话。”
“在陛下面前混淆视听,真真是把老夫当成那贱泥一般踩在脚下?!”
“父亲这是哪儿的话,谁敢把咱们当做贱泥一般?”
“看来,当今这朝局,明哲保身,做个对陛下忠诚的孤臣,已然是不行了。”薛广叹了口气。
“那父亲的意思是?”薛咬金将茶碗中的茶水满上。
“走,出城门,去西郊镇北军军营!”
薛广端起茶碗又喝了一大口茶水,抓起杵在墙边的红缨长枪,大步而去。
薛咬金拎起他常用的两把大斧头,跟着他父亲,晃着高大的身躯向外走去。
外面阳光正好,二人跃身上马,出了西城门。
……
“王爷,今日在朝堂上参奏左相,是不是有些急了?”
晋王府的寝殿内,寻韶雪帮下了朝的越白亦更衣,犹豫着问出了话。
“你都听说了?”越白亦转头看她。
“王妃的消息还挺灵通。”
“哼,那老不死的腌臜货,竟敢派人到本王府上偷东西,不给他点儿颜色看看,他怎知本王的厉害?!”
对于那日给越白亦下毒,偷了府上藏书阁密函之人,寻韶雪一直持怀疑态度,她觉得并不是左相派人来做的。
虽说左相是个老匹夫,但也不至于蠢到为了给晋王下马威,把皇帝御赐的夜明珠随意地丢弃在晋王府的丫鬟院中。
“那老头子,仗着早年间跟随父王征战的军功,在朝堂上是吹胡子瞪眼,谁都不放在眼里,对本王更是毫无敬意。”
“你是没看到,今天在朝堂上,那老家伙和他那憨蠢的儿子,龇牙咧嘴的,一幅要把本王生吞活剥了的嘴脸!”
越白亦说着,似乎是回忆起朝堂上的画面,不禁打了个寒颤。
……
寻小穆或许不会想到,他的一个无心之举,竟是让晋王和左相的矛盾白热化,也促使左相去寻找可以衣服的靠山。
这世道,做忠君的孤臣风险太大,万一哪天皇帝老儿撒手人寰了,那孤臣岂不是没了容身之所无人庇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