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二章 屠夫酒徒

目录:逆行诸天的剑客| 作者:火锅粉带| 类别:其他类型

    风雪夜,星辰被厚重的云层遮蔽,渗不出一丝星光,于是人间大暗。

    陈玄左手提着灯笼,右手握着葫芦,背长剑于身后,边走边饮,一袭白衣是那样单薄,但他并未感觉到寒冷。

    相反,他此刻的血液是滚烫的。

    世人皆言永夜会毁灭世间的一切,可问题在于,既然一切都被毁灭了,世人是如何知道永夜的存在的?

    这似乎是一个悖论。

    但这并不是悖论。

    因为有人从上一个永夜活了下来。

    小镇坐落于宋国与燕国的边界,自镇口有一条笔直大道,直直穿过小镇。

    这是人间一道再寻常不过的小巷,碎石铺成街道,两侧遍布瓦房,夜里黑暗无行人,偶尔可见一盏灯火,也说不清楚是给谁看的。

    陈玄打着灯笼朝着街道的另一头走去,隐约可以闻见一股肉腥味,当然,还有一缕酒香。

    巷尾有一间破旧瓦房,奇怪地是,已然入夜了,这间瓦房的大门依旧敞开着。

    陈玄望向那间瓦房的顶上,这才发现有一根破旧的布条挂在屋檐下,上面似乎用木炭写了“肉铺”二字。

    铺子里点着一盏昏暗的油灯,半扇猪被挂在房梁下,血水在猪头鼻子上结成冰柱。

    一个屠夫握着杀猪刀,静静地剁肉。

    “这位师傅,这么晚怎么还在剁肉?”

    陈玄嗅着那一股生肉的腥味,连忙饮了一口酒。

    “这位小兄弟,天色这么晚了,怎么还在赶路?”

    屠夫也不抬头,反倒加快了挥刀的频率。

    “天黑了,我怕的很,心想着要是一直走啊走的,兴许就能等到天明……”

    陈玄提着灯笼进了肉铺,随意地转了一圈。

    “你这后生忒不晓事,夜长不做梦,瞎跑个什么劲?”

    屠夫一刀猛地挥下,瞬间剁下了那只猪蹄子。

    “随便看,看上那块肉我给你切。”

    屠夫放下刀,双手在衣摆蹭了蹭,他笑着看向陈玄。

    “来块五花吧。”

    陈玄单手将葫芦系在腰间,从墙角提起铁钩,碰了碰挂在梁上的那半扇猪。

    屠夫望着他背后的长剑,笑了笑,接着便去搬梯子。

    “要瘦些还是肥些?”

    屠夫将梯子在房梁上搭稳,一步步登了上去,他拍了拍那已经被冻瓷实的肉,笑着低下头。

    “来三斤,肥的里边不能见一丝瘦肉,瘦的里边不能见一点油腥。”

    陈玄放下铁钩,提起灯笼,映照着屠夫的脸。

    灯光之下,那张饱经沧桑的脸笑得很是憨厚。

    “后生,你这是存心找茬啊。”

    屠夫笑了笑,但也并未多说,只是指向案板上的那把刀。

    陈玄的脸黑了黑,他环顾四周,撕了一绺门帘,包着刀把递给了屠夫。

    屠夫接过刀,也不割肉,反而不断挥刀。

    十息之后,屠夫缓缓下了梯子,接着从案板旁取了一个铜盆,接在梁下。

    三斤五花肉,肥瘦分开,刷刷刷落入盆中。

    “好刀法。”

    陈玄由衷地称赞道。

    “承惠二两银子。”

    屠夫笑呵呵地握着刀,刀尖垂下。

    陈玄点了点头向怀中摸了摸,他的面色变得有些难看,他有些慌了。

    “后生,没带钱?合着你真在这消遣我呢?”

    屠夫双眼微眯,将铜盆扔在了地上,紧紧地握住那把杀猪刀。

    铜盆落地,发出一声闷响。

    街道对面传来嘎吱一声响动。

    一个中年文士提着酒壶打开家门,朝着肉铺而来。

    刀动了,这是一把杀猪刀,也是一把剁肉刀,刀锋之上沾满油腥,只是在这一刻,刀锋蹭光瓦亮。

    夜色漆黑,风雪窸窣,街道之中昏暗极了,只有陈玄手中的灯笼是亮堂的。

    刀身映照着灯光,是那样明亮。

    一刀照亮了整座小镇。

    刀光从巷尾拉扯到了街头。

    街道已然灯火通明,但却无人敢出门,他们等了很久,最后再次将灯火熄灭。

    “听说你很喜欢杀人,听说你活了很多年,可你很多年都没有杀人了,你在害怕什么?”

    陈玄左手依旧提着那一盏灯笼,右手握剑,一剑劈下,抵在刀刃上。

    屠夫须发狂舞,他左手按在右手手腕,猛地向下压去。

    “牙尖嘴利的小子……”

    文士笑着立在门外,一边饮酒一边观战。

    他喜欢喝酒,所以便叫做酒徒,酒徒与屠夫活了很久很久,他们是最了解彼此的人,所以酒徒很清楚,能这样轻松挡下屠夫一刀的人,绝不是易与之辈。

    风雪夜,无归人。

    只有一个旅人,两条落魄犬。

    “可惜了,若是你当年有胆量向天挥刀,此刻又岂止是无距境界,又岂止是无量手段?”

    陈玄左手提着的灯笼纹丝不动,就似被固定在虚空之中,右手剑尖不断跳动,就似一片片飞雪,雪花飞舞毫无规律,剑光亦复如是。

    “你太年轻了,等你到了我这个年龄,就会明白,境界也好,杀力也罢,都是猪下水,不值一提。”

    屠夫收刀再挥刀,一刀接一刀。

    他的刀是世间最强的刀,他的刀很重,就似山岳一般,因为这把刀承载了岁月的力量。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修行天才用刀,他挥了第一刀,第二刀……很多很多刀,过了不知几千几万年,这样的刀用来剁肉,自然是最锋利的,这样的刀用来杀人,自然是最强的。

    “那你告诉我什么是值得一提的?猪后腿?”

    陈玄戏谑一笑,左手松开灯笼把儿,剑柄绕着手腕瞬息百转,气机卷卷而上,化作一条剑罡白蛇,一剑挥出。

    剑气冲垮了肉铺,将屠夫连带着那把刀,一起斩入地上的尺宽沟壑中。

    一剑如蛇,蜿蜒十里。

    “我之所以不杀你,是因为你还有用,我希望你能想明白一件事情,昊天可以杀你,我也可以。”

    陈玄左手提着那盏灯笼,对着屠夫轻声叮嘱。

    他转过身,望向文士手中的酒壶。

    “他让我有些失望。”

    陈玄叹了口气,灯笼里的火苗晃了晃,于是黑夜之中唯一的那点光亮熄灭了。

    “失望是件好事,起码证明你还活着。”

    酒徒倒转酒壶,一把剑自酒壶而出,他握住了剑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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