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斯晏掐着苏锦的脖子,看到她如同枯萎的花束,眸子里一点点失了光彩,直至脖子在他掌心里轻轻垂了下去。
他恨到了极致,甚至真的有那么一个瞬间,他恨不得就这么掐死她。
他对她还不够好吗,他已经在尽力退让了。
他逼自己接纳了她跟司马言的孩子,逼自己对她的那些过往背叛去释怀,努力挤出时间来陪伴他们母子。
可她经过了这么长时间,想的却还是要逃离他。
他掌心的力道不断加大,直到看到苏锦嘴角有血丝溢出来,整个人有气无力地将头低垂了下去,他才猛然回过神来,松开了手。
眼前人如枯叶一般跌落到了地上,眼神空洞地看向他:“阿晏,求你,求你放了我吧。
司马将军死了,我女儿也死了,我家人也不要我了。就当是我的报应,当是我欠你的还你的。
我没什么值得你再惦记的了,求求你放过我跟永安吧。”
凌斯晏掌心死死攥紧,手背上青筋暴露,竭力克制住想再掐她脖子的冲动。
“你还敢提那个男人,你竟敢再提那个男人!你这么大半夜留在这里,还在后山放长明灯,不就是为了他?怎么,还想求你们有来生?”
他猛地逼近了一步,发狠地盯着她的眼睛:“苏锦,孤告诉你,不可能。
他司马言夺人所爱,乘人之危无耻下作,死了那是便宜了他,死了他也该下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你胡说,你胡说!司马将军没有任何错,他一生坦荡为国捐躯,你凭什么这样说他,你凭什么!”她情绪陡然激动了起来,突然扬手狠狠一巴掌甩到了他脸上。
凌斯晏轻笑,抬指轻擦了下嘴角的血迹,随即不急不慢起身。
“把她带回去。苏锦,你敢逃,加上这一巴掌,孤会让你付出代价。”
他话落直接往山下走,有侍卫上前,拖走了苏锦。
苏锦用力回头,看到墨染过去抱起了地上的襁褓,随即费力扯出一丝笑意来。
她笑意刚扯出来,就看到凌斯晏冷声开口:“她的儿子就丢山上,谁也不许管。她敢带他逃,就该尝尝后果。”
苏锦被侍卫拽着,看墨染闻言真就把襁褓放到地上,直接离开了。
她面上浮现巨大的惊恐:“他还是个婴儿,他是无辜的!”
凌斯晏好笑地回身看她:“无辜?苏锦,跟你有关的任何东西,都不无辜。
你当初应该再多生几个孩子,就两个孩子,这么折腾两下就没了。”
苏锦气得浑身发颤,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双眸子通红,猛地挣开了侍卫的压制。
恨意彻底冲昏了她的头脑,她发疯一般朝凌斯晏扑了过去,死死地咬向了他的手臂,如同要从他手上生生撕下一块肉来。
凌斯晏面色狠狠一沉,已经有眼疾手快的侍卫,一时只顾着保护自家主子,抬剑在苏锦头上敲了一下,等她松开了嘴,再伸手用力将她拽开来。
头上被突兀的击打,苏锦脑子里剧烈的一阵眩晕,被侍卫拽开时,眼前一片发黑。
她脚下一踉跄,就毫无预兆地沿着陡峭的山坡滚了下去。
等凌斯晏迅速伸手要去拉她时,她身体已经极快地滚往了山下,落入了沉沉夜色里。
凌斯晏回身狠狠一脚踹向了那个侍卫,侍卫不敢躲闪,小腹硬生生挨了一脚,连退了几步,一声没敢吭。
山间暮色沉沉,凌斯晏急步往山下过去。
带过来的侍卫打着火把,也着急跟了下去。
苏锦一路滚下去,脸上脖子上被草木枝条割出了很多道伤痕,一片鲜血淋漓。
身上的衣服也被划破了,可她根本顾及不上这些,刚刚滚下来的时候,她袖袋里的那条手帕掉了。
那是她当初送给司马言的那条、绣了“安”字的手帕。
被划伤的手伸进衣袖里,没有摸到那块帕子。
她整个人惊慌失措地爬了起来,借着微弱的月色,跌跌撞撞地在四处摸索找寻。
山上的人下来,火把点亮了四周。
苏锦终于能看清楚四周的一切,凌斯晏黑着脸色过来,伸手就要查看她身上的伤势:“伤着那了?”
她惨白着面色将他推开来,死死地盯着地面,四处找寻那块帕子。
凌斯晏视线落到了一块石头上的手帕,随即缓步走过去,捡起了那块帕子,指尖摩挲着上面熟悉的一个“安”字。
他认得出她绣的东西,这是她亲手绣的。
他一步步走近她,俯身将那块手帕递到了她眼前:“你在找这个?”
苏锦眸光里蓦然浮现光亮,伸手就要去拿。
凌斯晏将手抬高,把手帕举到了她拿不到的高度,随即他唇角浮起讽刺。
“这么紧张,你别告诉孤,这是你给司马言的什么定情信物。”
苏锦费力地起身,拼命想要去够到那块手帕,身高的悬殊,他轻轻松松举着,她却根本没办法够到。
凌斯晏声音里染着寒意:“孤问你一句,你如实回答了,孤就给你。这东西是你给司马言的?”
苏锦抬眸去看他,火光下,她的眼睛里只剩下浓烈的恨意。
凌斯晏看得很是不爽:“你最好如实回答,不要骗孤,孤很容易就能查出来,你清楚骗孤的结果是什么。”
“是,”她打断了他的话:“你说的没错,这是我给司马将军的东西。”
凌斯晏手放下来,掌心将那条手帕狠狠攥紧,一字一顿道。
“好,好样的苏锦,你尽管惦记着他。你越惦记着,孤就会让你越好过。”
他掌心松开,手帕掉到了地上,苏锦立刻蹲身下去,抖着手捡起了那块手帕。
手伸向那块手帕的时候,凌斯晏抬脚,踩到了她的手背。
他问她:“想好了,真要捡?”
苏锦抬头,睫毛颤动:“你答应了,我如实回答,你就把东西给我。”
他脚没有移开,她的手没抖,他的手却先抖了。
刚刚一路滚下山,她伤得不轻,脸上手上全是血,他不愿再伤她,却又不甘心。
“孤最后再问你一遍,忘掉司马言,放弃那两个孩子,你不愿意?”
她笑了,突然觉得他真是可怜:“不愿意。”
凌斯晏掌心颤得厉害,他第一次这样一次次跟人谈条件。
“如果孤再承诺,会让你的孩子在别的地方好好的呢?忘掉司马言,让你的孩子离开你,跟孤好好的。”
她清清楚楚,再重复了一遍:“不愿意,你再带走永安,我拿命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