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斯晏垂眸看向她,半晌后,他还是告诉了她:“孤骗了父皇,玲珑怀的不是孤的孩子。”
苏锦愣怔了片刻,猜测着他这话的意思。
凌斯晏下颌挨到她额头上来,声音里都是无所谓:“对,就是你想的那样。
父皇要孤另娶妾室再有个孩子,他一向谨慎,玲珑如果不真正怀有身孕,父皇身边的太医定会查出来。”
苏锦只觉得难以置信:“玲珑不可能让别的男人碰她。”
玲珑三岁被皇后养在身边,就一直喜欢凌斯晏,整个东宫人尽皆知,她对凌斯晏有多痴情。
如果让她容忍别的男人碰她,大概会比让她死了还难受。
凌斯晏应声:“孤有习音。只需要一张人皮面具,习音可以模仿这天下任何一个人,九成相似不在话下。”
苏锦胃里猛然一阵翻涌,想象着玲珑是怎样满心欢喜地、将习音视作凌斯晏,度过了一夜甚至很多个夜晚。
习音,那个人不人鬼不鬼、可以模仿无数种声音说话的玄衣卫副统领。
她只觉得恶心到毛骨悚然,来不及爬起来,就捂住嘴巴一阵剧烈的干呕。
凌斯晏没躲开,看她要呕吐,就将她扶坐了起来。
他起身道:“孤去帮你拿痰盂。”
“不用,不用。”她声音都抖了,一直摇头,再费力趴到了床沿,干呕了好一阵。
她一早起来就没吃东西,现在也吃不下,也没什么吐得出来的。
努力缓了一口气,她才抬头去看他,感觉眼前人从未有过的面目可怖。
“玲珑也不过十九岁,那是她的贞洁。这世上还有更恶心卑劣的事情,是你做不出来的吗?”
她感觉眼前的这张脸一点点变得陌生,终于忍不住问出了那句话:“你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如今这样的?”
不择手段、毫无下限、无所不用其极。
凌斯晏皱了眉头,走近过来帮她拍着后背:“孤一直都是这样。
这朝堂争斗,没有谁的手上是干净的。手上干净的,都已经死了,父皇那么多妃嫔皇嗣,都死了。”
苏锦嫌恶地将身体侧开来,避开了他的手。
他越来越可怕,越来越让她避之如蛇蝎,想要早些逃离出去。
他面色不悦,蹲身到了她面前来:“这天下人都可以说孤恶心,说孤下作,可你不能。
你最清楚孤经历过什么,孤五岁身边就没了母妃,这偌大的皇宫没有一人真心待孤,包括皇后,包括父皇。”
他伸手按住了她的手:“孤但凡有片刻的心软,如今早已死无葬身之地。孤肮脏地算计了无数人,可孤从来没有算计过你。
孤害了一个玲珑,也只是想要干干净净地面对你,想要堵住这天下悠悠之口。古来哪个皇子,哪个天子,不是三妻四妾?”
苏锦将手抽出来,躺回了床上去:“我累了,累了,你走吧。皇宫里有你想要的一切,你回那里去吧。”
他俯身下来按住了她的肩膀,不甘心地凝视着她:“孤做这一切也都是为了你,为什么你就是不能理解,孤难道不是为了你吗?
难道当年不是你说的,不让孤有别人吗?否则就算在枕边放十个玲珑十个慕容婉儿,孤有什么可在意的?!”
她伸手将他的手推开来:“你走吧。”
凌斯晏动了怒意,反手将她的手腕按在了枕头上:“你看看孤,不要总这样冷漠。
不要总这样一面对孤就一团死气。孤不是庙堂里的佛,不是无欲无求,你让孤如何干净仁慈?”
她眸光如同激不起涟漪的湖面:“你可以走了吗?要么你走,要么你放我走,留着我,你反正也不会痛快。”
他面色沉了下去,声线也冷了:“孤不会放你走的。
别以为孤不知道,你今天在凌斯奕的刀下那么视死如归,不就是知道司马言会来救你吗?
那晚你见了司马言,是早就跟他商量好了吧?”
苏锦是当真被他气笑了,算是彻底理解了什么叫小人之心:“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
凌斯晏面色更难看了:“别做梦了,想从孤手里抢人,就凭他?
这木屋四周都有暗卫,他司马言要是敢来,这荒郊野岭的,孤的人杀了他也没人知道。”
苏锦面色终于有了波动,怒视着他:“跟他没有关系。
你有什么怨气就冲我来,杀一个北燕太子,你以为北燕会善罢甘休吗?”
他拂袖起身:“孤管那么多?他一次次不怕死,再敢过来,孤先杀了再说,至于后果,谁知道呢?”
“疯子!我再说一遍,跟他没有关系,你要是动他,我给他陪葬,当是还他的!”她有些着急地想要起身,面色浮现了不安。
凌斯晏伸手按住了她的肩膀:“好了,他不再来带你逃,孤就不动他。
你在这好好休息,孤得回宫里了,父皇应该快下旨了,孤去平阳寺好好看看母妃,晚上过来陪你。”
他帮她掖了下被角,回身出去时,再嘱咐外面的大夫。
“就在这守着,要是有什么事情,告诉外面的侍卫就行了。”
大夫点头应下来:“好的,公子。”
凌斯晏又回头多看了眼,就跟墨染一起离开。
墨染开口:“殿下,东宫那边传来消息,说是温宝林吐得厉害,吃不下东西,闹着要见见您。”
凌斯晏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宝林。”
墨染解释了一句:“就是玲珑,昨夜皇上不是赐她宝林封号了吗?”
凌斯晏这才记起来,上了马车:“吃不下东西就别吃,多饿几顿自然就吃得下了,怀个孩子有那么娇贵?”
墨染有些无言以对:“殿下,这温宝林毕竟也是怀着皇嗣。
女人刚有身孕,是会有些身体不适,您要不也多少去看一眼。”
凌斯晏没迟疑:“不去,孤还有一大堆事情,父皇大概该下旨了。
等母妃去了平阳寺,孤还得过去好好看看。早些忙完了,再回这边来,太子妃一个人待这荒郊野岭的不安全。”
墨染小心提醒:“殿下,属下在这边安排了不少暗卫的。”
凌斯晏显然不放心:“侍卫有用的话,凌斯奕是怎么挟持了她的,你又是怎么在皇宫里将她带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