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儿点头应着:“是的,两年前您离开后,陛下彻查了一些事情,动怒要直接将温妃处死。
温妃看死到临头了不甘心,索性将太后对您做过的那些事情,全部抖了出来。
也就是这个原因,太后才被陛下送到了平阳寺,待了两年。”
她替苏锦铺床,一边继续道:“太后一去了平阳寺,温妃因为抖出太后做过的那些事情,保住了一命,被送进了冷宫。
奴婢听说,太后去了寺庙不甘心,也动过想暗杀温妃的念头,但温妃有一个远方长辈,就是廷尉严大人。”
苏锦猜出了个大概:“太后想害玲珑,这严大人救了她?”
杏儿连连点头:“算是这么回事。严大人毕竟自己年纪也大了,他正妻一直无所出,但因为正妻管得严,也没纳妾室。
自己没有子孙可以依仗,可能是想着,这玲珑好歹在陛下身边待过这么多年,或许对陛下而言也是有感情的。
如果能保住玲珑,或许他日玲珑出了冷宫,也能对严家有所帮助。”
杏儿伺候苏锦在床上躺下来,担心她冷,捧了个暖炉放到了床边被子里。
苏锦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杏儿,我不在这两年,你学聪明了不少啊。
这么多弯弯绕绕的东西,你也能琢磨明白了。
说说看,这些消息你是听了多少墙根听来的?”
杏儿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哪有,院子里年纪大点的姑姑嬷嬷,就爱暗地里嚼点舌根,我偶尔也听到了点。
这后宫里正儿八经的妃嫔,也没下人敢乱议论,但被打入了冷宫里的,姑姑嬷嬷偶尔也敢说几句。”
她说着又有些替苏锦抱不平:“不过说起来,两年前温妃可没少欺负苏姑娘您。
如今太后都在平阳寺待了两年了,倒是这温妃,有严大人暗里打点帮衬着,虽然住了冷宫,估计也没受什么委屈。
这两年陛下对后宫跟冷宫里的事情也不大关心,估计啊,都已经快不记得温妃这个人了,还以为她在冷宫里受了多少苦呢。”
苏锦看杏儿的手有些凉,将她的手心拿过来,捂到了暖炉上。
她轻叹了一声:“杏儿,我其实对这些事情不大在意了。
什么太后,什么玲珑啊慕容婉儿的,她们什么下场对我真的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我只希望能早些离开这里,能让自己过得好受点就好了。”
这两天她先是对付了太后,将太后送到了宗人府里去,又对付了慕容婉儿,让她被废掉了贵妃封号。
但其实对苏锦来说,这些事情并不会让她有多少成就感。
也不过是无奈被凌斯晏困在了这里,她给自己找点事情做,想让自己能多少好受一点而已。
总归走不掉,就当是为自己当年受过的那些,先报仇好了。
杏儿面色有些惶恐:“可苏姑娘,您现在既然已经在这里了,想必陛下是肯定不会让您离开的。
以后这样的话,奴婢劝您还是少说一点的好,对您自己也好。”
苏锦自嘲般轻笑了一声:“我没什么好不好的,对我来说,被逼留在这里,像两年前那样,已经是最糟糕的结果了。
无论我说什么做什么,都不会有比这更差的结果了。”
将她再一次关在这里,无异于生不如死。
杏儿小心多劝了一句:“其实,陛下这两年也真的知道对不住您了的。
他这两年以为您死了,以为他带回来的那具尸体真的是您。
他将尸体在养心殿里留了两年,除了他谁都不能去看一眼。他有错,但他对您一直是真心的。”
苏锦不想多说,杏儿是凌斯晏的侍婢,就算凌斯晏将她留到了苏锦这里,她杏儿也肯定是先忠于凌斯晏的。
她声音淡了些:“我有些困了,杏儿,你先出去吧,不用守着我,我睡一会。”
杏儿还想说什么,看苏锦已经闭上了眼睛,起身将床幔放下来,先出去了。
内室里清静了下来,苏锦睁开眼睛,将手伸进衣袖里摸了下,摸出来一块手帕。
手帕上面歪歪扭扭绣着一个“锦”字,用了一年多了,帕子都有点皱了。
她将手帕小心展开来,手指指腹在那个字上摸了摸。
这手帕上的字还是宗政翊亲手绣的,一年多前他看苏锦刺绣,看着新奇,偷偷跟着她学。
后来他信誓旦旦说要亲手绣一条手帕送给她,苏锦知道他那是介意她亲手给司马言绣过的那块手帕。
他嘴上不说,但因为苏锦一开始见他,就是因为将他当成了司马言,所以他总是暗里跟司马言相比。
后来为了绣这块手帕,他前前后后绣了十多条,才绣出了这条勉强看得过去的,拿过来给了苏锦。
之后那一堆绣出来的帕子被北燕皇后看到了,宗政翊还挨了顿骂,说堂堂北燕太子,居然学女人绣花,成什么样子。
所以除了绣坏了扔掉了的那些手帕,他唯一绣过的,也就只有给了苏锦的这一条。
苏锦盯着那块帕子,有些失神:“我是不是不该再希望你过来了?”
北燕太子位高权重,可真要跟凌斯晏作对,宗政翊又能靠什么?
可苏锦想离开这里,她真的很想要离开这里。
她暗暗想,如果等宗政翊过来,如果宗政翊说一个“不”字。
但凡他说一个“不”字,说不愿意带她走了,自此以后她绝不想着让他带她走了。
两年了,宗政翊帮了她太多了,他本来也不欠她的。
她将帕子攥在手心里,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半梦半醒间,好像自己又到了北燕皇宫里。
她睡在内室,宗政翊赖在她这里不走,靠在她床沿打盹。
窗外昏黑,室内温暖,暖黄色的宫灯摇曳。
她躺在床上,他靠在床边,她甚至好像能听到他清浅的呼吸声。
房间里安静得很,那两年,真的就像是大梦一场。
她渐渐分不清,现在到底是梦还是现实。
直到她感觉好像有人拍了她的被子一下,耳边响起一道熟悉压低的声音:“苏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