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郁声音有些嘶哑,看她的眼神里带着心疼。
看到这样的丛郁,顾辞兮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站在了原地。
二人在雨中对视了一阵,丛郁缓缓的冲着她走了过来。
他一身白衣,站在她的面前,微微停住了脚步。
“辞兮,你食言了。”丛郁开口,声音低沉。
他深邃的眸光定定的看着面前的顾辞兮,敏锐的观察到,她的身体好像比之前又瘦削了些。
顾辞兮微微一怔,她低头,深吸一口气,努力装出笑容:“郁哥哥,我这段时间太忙了,今天刚空闲下来,明天一定去医院检查。”
“你去见了薄景遇的父亲?”丛郁没有理会顾辞兮的强装的笑容,直截了当的开口质问:“为什么?”
他一句生冷的质问,让顾辞兮的话噎在了喉咙。
得知她前往薄家的消息以后,丛郁为她想过各种理由,可是没有一个是能说服自己的。
“你不是说,这辈子想和薄景遇再不相见吗?为什么还去见他的家人?”丛郁咬了咬牙,一向对顾辞兮温和的面孔此时笼罩上了一层阴郁。
看着和平日里不同的丛郁,顾辞兮后退了几步,张口解释:“我是公司签约的艺人,一切安排得听经纪人的,而且这一次……”
“顾辞兮,我不懂你。”丛郁冷冷开口,打断了她:“从小到大,我把你当成最亲的妹妹,我以为我能保护好你,我以为我是最了解你的人,可是,我现在不懂你。”
“不过是个薄景遇而已,为什么会让你变得这么陌生!”
他向前走了几步,靠近了顾辞兮,直到这个时候,她才闻到丛郁身上浓重的酒气。
“郁哥哥,你……你喝酒了?”注意到这一点的顾辞兮有些不可置信。
要知道,丛郁向来自律,绝不会抽烟,更不酗酒。
而此时,他现在迷离的双眼,还有扑面而来的酒气味道,都表明着他刚刚喝了不少的酒。
“是,我喝酒了。”丛郁微微蹙眉,抬手揉了揉眉心:“如果不喝酒,我也不舍得凶你。”
他的语气再一次柔和下来,目不转睛的看着面前的顾辞兮,眼眸里带着炽热:“辞兮,薄景遇真的有那么好吗?”
“郁哥哥,你喝多了。”顾辞兮抿了抿唇,眸光闪了闪,不想再继续和他交流下去。
“你先回去休息,我们明天见。”说完这句,她转过身,准备上楼。
还不等她反应,自己的手臂被身后的人狠狠一拽,她惊呼一声,二人闪身转进楼道的角落里,不及她反应,就已经被丛郁按在了墙上。
二人的距离一下子拉近,空间又及其的狭小,二人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我不要明天见。”喝了酒的丛郁有些赌气,他的眼眸发红,看着面前这张从小看到大的脸蛋,抬手捏了捏,嫩的几乎能够掐出水来。
说完这一句,他的耳根有些发烫,虽然酒精让他有些麻痹,不过他还算是清醒,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注意到他有些暧昧的举动,顾辞兮心跳忽然加快,咬着下唇,垂首不语。
在逼仄的空间里,氛围陷入了沉默。
“兮兮,你一直很听话,可是我想不通,为什么自从你认识薄景遇之后,你会变成这个样子。”男人沙哑低沉的声音从头顶处传来,带着落寞。
“你乖乖的留在身边,我养你一辈子,不好吗?”
他的语气有些晦涩,吐字不清,略微显得笨拙,却及其认真:“就像以前的顾家和丛家,顾叔叔一直保护着你,我也会……”
听到这一句,顾辞兮一个激灵,忽然清醒过来,抬手推开了丛郁,后退了好几步,刻意和他拉开了距离。
“回不到以前了。”她声音淡淡,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可是怎么看都带着苦涩。
“如今,顾家不再,丛家,也不再是那个丛家。”顾辞兮抿唇,抬手轻轻地整理了一下衣领,薄唇轻抿:“我不想给丛家找麻烦,这就当我对丛家的报恩了。”
丛郁抬头,撞进那一汪如泉水一般清澈的眸子里,那精致的小脸上明明带着灿烂的笑容,可是却无端的渗着绝望,和割裂开来的疼痛。
她什么意思?她要和丛家分清界限?她要和自己分清界限?
意识到这一点的丛郁忽然从酒醉中清醒过来,双眸恢复了清明,心狠狠的颤了一记,仓皇开口:“兮兮,你这是什么意思?”
“郁哥哥,我知道你想帮我一把,想保护好我,我很感激。”顾辞兮微微颔首,闭上眼睛,回顾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再一次睁开来。
看来,很多事情,是时候该说清楚了。
“如今,我无权无势,除了经纪公司需要我工作赚钱带来效益以来,我不能给任何人带来利益,尤其是丛家。”
“丛家不需要我,我也不是丛家的女儿。当年发生的一切都在被掩盖,可是总会有揭开的那一天。”
“到那个时候,我不希望你和曾经的我一样,成为人人喊打的老鼠。”
她说这番话的时候,一双眼睛里澄澈单纯的像是无辜的小鹿,可说出的每一个字,却如针一般,扎在自己的心头。
她是灾祸,她不想给任何人带来灾难和不幸。
“你为什么说这些话?”丛郁怔了怔,随后轻声说道:“兮兮,你告诉我,是不是我爸跟你说了什么?”
闻言,顾辞兮一顿,忽然领悟到了什么,鼻子涌上了酸意,随后,她扯了扯唇角,似是感叹,又像是喃喃自语:“果然……还是让叔叔为难了。”
记忆里,那个疼爱自己甚至不输父亲的丛叔叔,也终究开始对自己避之不及了。
“郁哥哥,你回去,不要让叔叔为难。”顾辞兮声音浅浅,声音空灵,却带着空寂:“我没关系的,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这么多年的遭遇和经历,早已经让她麻木的风轻云淡。
一直等她消失在楼梯的尽头,丛郁还如同一根柱子一般,定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