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昶即位】
意外收获了山南西道、洋州武定军之后,孟知祥喜出望外,于是驾临得贤门,宣布大赦天下、改元,改“长兴五年”为“明德元年”。
公元934年是非常有意思的一年,因为中原王朝在这一年里换了三个年号。长兴五年(李嗣源)、应顺元年(李从厚)、清泰元年(李从珂)。
本书使用年号的原则:1,只用中原王朝年号;2,如遇改元,则按改元的实际时间节点,描述之前的故事时,仍用旧年号。
例如前文在描述公元923年的故事时,李存勖在4月建立后唐政权,改元“同光”,但他到了10月才攻入汴州,推翻后梁,因此按照前两条铁律,10月之前仍称“龙德三年”(朱友贞年号,10月之后称“同光元年”。
但934年比较讨厌,明明是同一年,却要分成三个年号,很容易让人误以为是三个不同的年份,极易造成表述不清、理解错乱。为了方便,我直接使用公元纪年。
孟知祥改元“明德”,似乎是号召后唐的封疆大吏们弃暗投明、归附德政。
山南西道位于秦岭以南,像引弓待发的箭矢。南下突破漫天关,就是利州,过了利州就是剑门关,剑门关就是蜀地的生命线。所以山南西道对蜀地来说,既是瞄准自己的利箭,又是重要的战略纵深,要想蜀地高枕无忧,必须把防线推进到大散关,而不是漫天关、更不能是剑门关。
蜀人不得山南西道,睡觉不踏实,总处于被动防御态势。
如果将秦岭之南的土地全部得到,那么蜀地将名副其实地固若金汤,把秦岭作为北城墙,把大散关当成北城门,出大散关之后,就是凤翔,凤翔再往东是长安。
凤翔既是长安的西大门,又是遏制大散关的重要战略据点。如果说山南西道是引弓待发的利箭,那么凤翔就是中原王朝对蜀态度的底线。如同幽州是对待契丹一样。
如果不能在兴元府(山南西道)挡住蜀人,那就只能在凤翔;如果不能在凤翔挡住蜀人,那就只能在长安;如果不能在长安挡住蜀人,那么……全国蜀维埃。
而李从珂是在凤翔起兵,一路向东,战争持续的时间不长,但仍造成了相当明显的虹吸效应,使得山南地区在政治、军事上出现真空。
孟知祥趁虚而入。
李从珂凤翔起兵时,派人游说兴州刺史刘遂清(刘鄩之侄,刘遂雍堂兄弟)。刘遂清左思右想,还是拒绝了李从珂的邀请,持观望态度。
于是,他见到了堂兄弟刘遂雍献出长安归顺李从珂、见到了朝廷大军望风披靡、见到了李从珂一路顺风顺水地进入洛阳,改元大赦……
刘遂清的肠子都快悔青了,恨自己有眼无珠,愣是把一手“开国元勋”的好牌打得稀烂,于是赶紧率领手下的部队前往洛阳,表示归附,请求治罪。
他这一走不要紧,把驻防三泉、西县、金牛、桑林的所有部队全部撤走,使得兴元府以西的多处军事要塞成为不设防的旅游景点。
孟知祥岂能无动于衷?当机立断,派兵依次接收,不费一兵一卒、一枪一弹,蜀人尽得大散关以南全部城镇。
李从珂接见了刘遂清,恨不得把这家伙千刀万剐,责其失地之罪。但为了顾全大局,还是选择了原谅他。
后蜀大将张业率军进驻兴元府、洋州,山南西道以西的残存城池孤掌难鸣,面对后蜀不断加大的军事投入,阶州刺史赵澄也献城投降。
随着阶州的投降,阶州南面的文州就嵌入了后蜀,成了孤城,于是指挥官成延龟向后蜀献城投降。
除此之外,成州也被后蜀接管。
此前,赵廷隐曾建议孟知祥乘胜出击,攻取山南地区,把战线推进到大散关,以确保蜀地高枕无忧。孟知祥以刚刚与后唐签订和平停火协议、百姓困顿为由,予以拒绝。
如今则轻轻松松和平接管。李从珂叛乱,孟知祥成了最大的赢家。
两大功臣——张虔钊、孙汉韶,举族迁往成都,觐见孟知祥。
孟知祥隆重接待了两位功臣,置办了一场盛大的晚宴。张虔钊、孙汉韶向孟知祥敬酒,奉觞为寿。现场却发生了令所有人都震惊的一幕:孟知祥“手缓不能举觞”,已经无法端起酒杯了。
孟知祥病入膏肓。自从去年生病以来,虽有所缓解,但始终没能痊愈,现在病情又加重了。
孟知祥在雅州设置永平军,命孙汉韶节度使;命张虔钊仍为山南西道节度使,同时加宰相衔。张虔钊坚决辞让,不肯去山南西道。
几天后,就是七月初七,七夕节。孟知祥驾临丹霞楼,举办七夕晚宴,宫女们举行才艺大比拼,“观宫人乞巧”。宴会中,孟知祥的病情再次加重,“病遂增剧”,身体状况陡转直下,眼看就要不行了。
孟知祥自知大限将至,于是急忙立其子孟仁赞为太子,监国摄政。又急召赵季良、李仁罕、赵廷隐、王处回、张公铎、侯弘实,让这几位开国元老充当托孤重臣,辅佐孟仁赞。
当天晚上,孟知祥病逝,享年61岁。宫中封锁消息,请托孤元老们商议权力交接问题。
王处回大半夜紧急见赵季良,密报孟知祥去世的消息,边说边哭,以至于泣不成声。
赵季良板起脸来,严肃地说道:“哭什么哭!现在,老将们手握重兵,心存观望,伺机生变。我们应该迅速拥护太子即位,断绝这些人的非分之想。哭,管个卵用!”
王处回擦干眼泪,向赵季良道歉。
随后,赵季良让王处回去找李仁罕,但不要急于告诉他主公去世的消息,要暗中观察李仁罕的态度,再决定是否告之实情。
王处回拜访李仁罕,发现李仁罕严兵护卫,果然有不臣之心,于是没敢透露主公去世的消息。
随后,在赵季良的运作下,宣布了孟知祥的遗诏,命太子孟仁赞改名为孟昶(音同“场”),登基即位。
在赵季良、王处回的大力辅佐下,年仅16岁的孟昶登上皇帝宝座,成为后蜀第二代领导人。
功勋老将李仁罕,在得知孟知祥病危后,就有了别的想法,这一切没有逃过赵季良的眼睛。
为了确保后蜀最高权力的顺利过渡,巩固孟昶的统治,李仁罕就成了第一个要被清除的老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