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公爷回京时,皇上已经启程去了金陵。
杜相带着两个孙子回来,把儿子留在了皇上身边。
跟着回京的还有谢五。 谢家有的是人在朝中为官,不缺谢五一个。
林老夫人自然是跟着宝贝孙子。
不过,万老夫人说,林老夫人看得明白,皇帝不可能迁都。
皇上的任性,谢相最清楚。
林老夫人这些年,早猜透了皇上的心思。 所谓巡幸江南是真的,说要迁都才是假的。
皇上就是想出去玩,不让封禅,逮着机会巡幸江南也好。
周太师的算计,最终会落空,江南不止周邵两家,还有无数士族。
以前他们仰望周,邵两家。
那是因为周家出了太后,邵家有位受人敬仰的国子监祭酒,文渊阁大学士。 瞧着吧!皇上到了江南,天子就在眼前。
周太师也好,邵家也好,谁也别想一家独大,更没可能控制皇上。
皇上只是懒,不是傻子!
谢相对皇上恭敬了一辈子,谁给周太师的胆子,觉得可以算计皇上了。
杜相回京,与李老公爷一起打开宫门,朝中只剩三分之一的官员入朝议政。 没有皇上的大殿,老亲王与沈驸马端坐御阶下,朝会按部就班。
商议北平郡王回京之事,决议把圣旨送去边关,请王爷决断。
商议耕种秋收,恢复经济民生。
计算朝廷能拿出的粮食,预定三个月之内运到边关。
朝上没了皇上,朝廷的决意再没拖延,当日议决,便发出抵报。 边关的战事,丝毫没影响到百姓生计。
皇上出巡后,杜相成功的稳住了西北政局。
初秋的清晨,李文硕护着李三爷,李淳占的棺椁回京。
京城十里外,挂满了白帆,一路进京,家家挂白,全城缟素。
老公爷几次哭晕过去,却说败军之将不足言勇,坚持简办丧事。
李文硕带着儿子,谢五和郑七,一起来给李淳占送行。
常宏建的父亲代儿子,为他的好友送行。
三天丧事结束,李文硕穿上郡王礼服,第一次以王爷的身份,走进了大殿。
如今的朝堂上,各部都有人员留守。
官阶能进大殿议事的,站出来稀稀拉拉,看着极为萧条。
李文硕是有座位的,但他没坐在老亲王身边。
让人把椅子摆在了平时上殿,当值站立的地方。
没有跪拜、山呼万岁的环节,大家很默契的开始议事。
“因皇上出巡,朝中大部分官员随驾,如今六部官员明显不足,是不是增加人手?
若是增加人手,官职要如何安置?”杜相先开口了。
老亲王看向李文硕,“此事我们议过,皇上令北平郡王代为牧守,只有请郡王决断了。”
李文硕想想道:“那就写折子,请皇上那边给个说法。但事有轻重缓急,忙不开就不用等了。
先把人补进来,按从六品主事发放薪俸。”
这种情况在现代也有,借调有能力的来帮忙而已。
杜相点头,这一项有了决意,开始说下一项。
“江南只送回二十船粮草,远远不够军粮补充,国库还有些粮草,但要留下应对天灾。
我估计,江南那边,我们再要粮,也不会有多的了。
周太师传信来,说是各地准备接驾,花费巨大。
行宫需要修缮,又是一笔费用,粮食只能我们想办法。”
沈驸马嗤笑道:“皇上修缮行宫,所需费用出自内务府。
江南接驾的盐商,掏空心思贿赂朝臣,只求在皇上面前露个脸。”
这话大家都明白,若是周太师有心,向盐商要粮,而不是为了中饱私囊,何愁军粮不够!
老亲王垂目养神,他很明白,这里有他的座次,不过是给他面子,皇上没给皇亲任何权利。
李文硕看着地砖,一时间思绪万千。
边关堆成塔的骸骨,京城街巷,院门上贴的白纸。
落跑的皇帝,军中将士的艰苦,还有妻儿伤心的脸。
最后汇成刁老先生一句话,“天道在此,文硕,该顺应天道,为了百姓,为了长治久安,担起这天下吧!”
一直游离在这个世界,以玩世不恭的心态,得过且过混日子的李文硕,心底是有触动的。
但他很快清醒了,自己几斤几两,不用旁人说,自己清楚的很。
天下是好担的吗?江山有多重,是他一个穿越就能举起的?
不过,皇上把一半江山丢给了他。
不求有功,但绝不能让百姓受苦。
千古骂名他不怕,反正骂的也不是他。
李文硕不想愧对良心,责任砸下来了,是爷们就要接住。
“我一直想下去走走,看看百姓是怎样生活的。”李文硕看向殿角的杜哲,“粮食问题,不是一日便能解决。”
着急也要等粮食长熟了,不过,百姓不能只种地,该有的副业要搞起来。
杜相问:“王爷是要巡查各县?”
李文硕认真道:“是,有能力的县官,该提拔起来。
没有能力的,至少也知道他哪里不足。
不要人才浪费,或许不适合做县官,适合做别的呢?”
杜相没有疑问了,“也好,王爷打算带谁去巡查。”
他已经发现,李文硕看了两次孙儿了。
李文硕道:“状元公还未涉及地方政务,该下去看看,随我一起可好?另外,留守的翰林,有愿往的,可带三人随行。”
杜相沉默片刻,提出要不要实行新政,比如减免税赋。
大殿上很多官员露出了笑容。
虽然没说话,但脸上的神采无不表达着,应该这么做。
李文硕只是淡淡一笑,“新政也好,仁政也罢,出发点都要结合民生。
所以,我建议去民间走走,让百姓说,最需要什么样的政策。”
官员无不拍手称快,赞扬的话不要钱的往外冒。
李文硕站起身,“有事说事,好听话我也爱听,只是没必要在朝堂上浪费时间,我们的时间该用在百姓身上。”
说完,李文硕昂首阔步走了出去。
迈出大殿的那一刻,李文硕自我感觉好极了,暗暗夸赞,老子这范儿起的没谁了。
可是官员们被李文硕的话震住,根本没注意他起范儿。
等大家回过神时,只见李文硕提着衣摆在狂奔,那形象像是被狗撵着跑一样。
“出了何事?”杜哲出来问禁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