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君修没有说自己是如何找到楚鳞的,楚鳞也没有询问起。她只知道,现在的月华皎皎沉如水,披在他的身上很柔和,仿佛一切都刚刚好。
她突然不想马上就回去了,索性躺在了地上,想再在宁静的夜晚看看这浩瀚的星空月色。
十月的草枯黄而柔软,躺在上面舒适而又闲适。
谢君修也没有说话,默默地也躺在了楚鳞的身边,同她一起看这亘古不变的星河斗转,月升月落。
山顶的风,在夜深时喧嚣猛烈,呼啸着从南往北再从西向东。
谢君修将自己的外袍脱下,默默给楚鳞披上。
其实这个动作没什么太大的意义,楚鳞早已驱了火灵为自己御寒,保持着一个舒适的温度。
谢君修不知道吗?
不,他知道,只是照顾他人的细节是藏不住的。
楚鳞感受着还带有谢君修身体余温的外袍,上面还带有点淡淡墨香,可能是平日读书写字不经意间浸润而成。
楚鳞侧头看过去,正好谢君修也在看他,二人四目相接。
按常理来说,楚鳞一般会马上移走视线,这样的氛围有些尴尬。但现在,在这样的氛围中,她竟然这一切都是这样的自然。
也许是今晚的月色太好了吧,好得可以解释通一切的事情。
在这样美好的月色下,似乎做什么样的事情,都是美好而应该的。
……
自从上次一同赏月以后,楚鳞感到自己同谢君修的关系似乎更近了一层。
两人的默契似乎更重,他对自己的关心也似乎更大。
“啊,对不起对不起。”
楚鳞感受到一片滚烫的热意袭来,在将要到达她胳膊的时候骤然停住。
一大碗刚出炉的粥还保持着倾洒的样子,冒着热气,被截停在了空中。
“对不起,对不起,没烫着吧?”说话的是尹红诺,他们虽为同学,但平日里只有点头之交。
“没事没事。”
楚鳞看着停在自己上方凝固的粥,回头看了眼谢君修,目光中是感谢的神色。
刚刚自己又走神了,若不是他恐怕这碗烫粥就直接泼在自己身上了。
谢君修操控着它们,将其又完美地收归到了尹红诺的碗中。
“真是抱歉,你们先坐吧,为了赔礼,我帮你们打饭。吃什么可以告诉我。”尹红诺将自己的托盘放在一旁的桌上,十分热情地招待着。
“好吧,我要两个蟹黄饺,和你一样的粥就行了。”楚鳞指着他刚刚放在桌上的粥,笑着说道。
“随意来点就好。”谢君修不挑食,对于什么食物即使不怎么爱吃的也能吃完。
……
今天是外出实践的日子,据说这次去的地方是为了他们增加实战经验而特别选定的。
傅掌教乘着风廉,在更漏变换的一瞬间出现,时间卡得刚刚好。
“这次咱们换个玩法,不要再按照房间既定的分组而分组。”傅掌教广袖一挥,一个签筒平白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他很喜欢挥袖的招式,这样看起来似乎非常厉害。
“这次随机抽签,十九个人分为四组,其中一组四人,其余全部五人。四人的那一组可以获得一件护身的法宝,以弥补人数的不足。”
竟然是随机分配,周文武和周文延对视一眼,对读懂了对方的心思:
千万不要和弟弟/哥哥分开。
顾蔺夏握着手中的签牌,双手合十不住地参拜祷告,“要和储秋一组,要和储秋一组……”
楚鳞从筒里随便挑了一块,同谁一组她都无所谓,因为她很强。
圭形的木牌雕刻着青龙的纹样,上面篆书着一个东字。
“我是朱雀!”
“玄武!”
“青龙!”
“有白虎吗?”
一时间分队的声音此起彼伏,人们都在寻找自己队友伙伴。
周家兄弟皆是白虎,如他们所愿分在了一起。看来有时候双生子的默契和羁绊比想象中的还要强烈。
“储秋,你也是朱雀!”顾蔺夏激动万分地拿着储秋手中的牌子,同自己的牌牌对比着,两个相同的签牌,让他越看越喜欢。
“咳咳,这个是我的。”封煦阳毫不留情从他手中抽走了一个签牌,将自己手中的那块还给了楚鳞。
“啊?”顾蔺夏的脑袋随着那块抽走的牌子移动,恨不得将眼睛粘在了上面,看着楚鳞手中绿色的青龙纹签牌,一脸的不可置信。
“不可能,一定是你将牌子给换了,储秋肯定也是朱雀!”说着就要去抢封煦阳手中的牌子。
封煦阳拍了拍他的肩膀,十分敏捷地躲开了就要前来抢夺的爪子。“听天由命吧,同我一组委屈你了?”
“倒也不是,主要还是想同储秋一组。”顾蔺夏竟老老实实地回答了,像是没听出话语中的玩笑意味一样。
“那谢君修和苏曜他们呢?”顾蔺夏伸着头去看他们的牌子。
“苏曜是玄武,君修同储秋一组。”封煦阳在一旁淡淡地说道,刚刚他还在做法,自然是不知道。
楚鳞也没想到,她和谢君修的缘分这么深,这种随机抽签也抽不走。
本来这段时间她就有些心绪不宁,看着谢君修和自己的距离逐渐靠近,有些不太适应,想着能够暂时分开几日,说不定就回到原位了。结果,还是分到一组了。
“咦,储秋,我们是一组的。”说话的是尹红诺,他们早上刚因为“洒粥”事件而熟悉了几分。
尹红诺拿着手上的牌子,同她的一样,青龙圭形木牌。
不久,众人的音浪也小了下来,按照手中的牌子大概聚集到了一起,自动地分好了组别。
青龙组:林储秋、谢君修、尹红诺、赵落、萧驰
玄武组:苏曜、李达山、王玉、孟邢图、陈留齐
白虎组:周文武、周文延、叶子明、宋波、孙开宇
朱雀组:封煦阳、顾蔺夏、章垢剔、梁杰
签筒中剩下的一个朱雀的牌子,也彰示着朱雀组少一人。
傅掌教又是一个挥袖,将剩下的牌子收归在了手中。随着金光一现,大木牌变作了一个小牌,扔给了朱雀组。
“接着。”
封煦阳双手捧住,牢牢地接稳。
“用法很简单,需要的时候在里面注入火灵,然后扔出去就可以了。”傅掌教讲解着使用的方法。
“扔出去就好?”
傅掌教点了点头,“是我说得不够清楚吗?”
梁杰摇摇头,“清楚了清楚了。”
只是这用法未免太随意了些?扔出去就好,点燃了放炮呢!不免让人做此联想。
“既然组别都已经分好了,那现在就准备出发吧。在进去前,我先说明一下这次的实践考核规则。以团体为单位,最后得分最高者获胜。你们发到的牌子便是储存分数点的容器,也是用来评判的唯一标准。当然,要是自相残杀,内战一类的,我也并不反对。”傅掌教最后一句话说完笑得有些阴险,怎么看都不像一个正派人物。
“好了,我说完了,还有提醒一句,注意安全,下手留情,风廉会看着你们的。那咱们就走吧。”
当众人以为傅掌教是要将他们带到伏灵院外面,或者说让他们自己去往实践地点的时候。
傅掌教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方古镜,八瓣莲花银背铜镜。
楚鳞认得此物,当初闲着没事翻看天下神兵谱,上面就有这方宝镜。
万灵镜,又名万灵境。形虽未铜镜,实则却是芥子纳须弥,小处有乾坤。是以众灵汇集而成,在其中有一个模拟的小世界,至于进去里面是什么样的情况,只能在外面以灵力干预,却无法完全掌控。
这也算得上伏灵院的名宝之一,竟然用在学生实践的地方,也难怪伏灵院能成为四大灵修名院之首,也难怪它的学费是最贵的,非贵胄难以担负。
“万灵境,开。”
傅掌教雄浑的声音响起,只见一道刺得人眼都睁不开的白光乍现,再有便是一道强大的吸力,众人还没准备好便被吸了进去。
傅掌教看着铜镜上的画面,笑着点了点头。
接下来这三天,找列老下棋去吧,顺便看着这些小崽子们,三天很快也就过去了。
……
“多谢。”尹红诺赵落齐声而道。
萧驰则是对着谢君修拱手抱拳以表谢意,他不是个爱讲话的人,除了必要时候,甚至可以好几个月不说一句话。
幸而楚鳞也早有准备,落地的时候还算得体优雅。谢君修则是不光考虑到了自己,还顺手将同组的三人也一同用风灵接了下来。
其他人没他们这般幸运,摔得惨不惨,都是各凭本事。
“呸,怎么了?”顾蔺夏将嘴里黏上的土全都喷了出来,刚才他还沉浸在没和楚鳞一组的忧伤氛围中,根本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直接摔在了地上,狼狈不堪。
“这是哪儿?”
“万灵境里的空间,在这里我们应该会遇见不同的模拟事物,有野兽、怪物,甚至是人。”谢君修解释道,众人也相当给面子的安静下来。
“不过,这里面的都并不是真实存在的,可以说,除了我们和风廉兽以外,这一切都是假的。”
“那怕什么?”李达山毫不在乎地说道,莽这一块他还是把控得很好的。
“但是这里面受到的伤都是真的。傅掌教是送我们来这里积攒实战经验的,也就是说,我们遇见的全部都是敌人。最后得分的多少,便是消灭敌人数量等级的多少。”
谢君修指着林子的深处,那里树木丛生,烟霭四起,看上去就是危险的地带。“越往里,危险等级应该越高,但是能得到的相应分数也会越高。我的建议是大家一同行动有个照应。”
叶子明一马当先,并没有把谢君修的话放在心上,“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们现在应该是竞争的关系,一起走,那得到的分数算谁的?”
“是啊,是啊。”
人群中有不少附和的声音。傅掌教的意思,是他们可以自相残杀,内部斗争抢夺他组的分数签牌。要是他们一直在一起行动,还怎么动手设埋伏?
也不是他们不想光明正大地去抢,而是谢君修林储秋他们一组,这抢夺还有什么意义?每天晚上的实战,他们俩不是第一就是第二,还没见有人打过他们的。
如果不搞一点背后的小心思,用智慧取胜,那这场实践的结果当然毫无悬念。
……
不多时,四组人都已经有两组走掉了,苏曜虽说也想留下同他们一起,奈何这是个团体竞赛,自己还是得以自己组别为先。
顾蔺夏和封煦阳当然是想同楚鳞一起,章垢剔和梁杰也都无所谓,表示跟着他们一起混分也挺好。
青龙组自然是听楚鳞和谢君修两人的,也不知是不是默认的规矩,他们默契地认为就该他们两人说了算,毕竟这队里他俩最强。
“那我们现在往哪去?直接去林子最深处杀个痛快?”顾蔺夏说话的时候两眼放光,里面写着按捺不住的兴奋。
他自小就爱看着江湖侠客,肆意潇洒,特别对他们能够大杀四方打遍天下而憧憬。否则就不会第一次同楚鳞见面就大打出手,被楚鳞狠狠修理过后,不但不气恼,反而同她成了朋友,这都是有这个原因在里面的。
“我觉得还是先观察一下地形,确定一下这里的分布,总体了解了比较好吧?”封煦阳并不赞同地摇了摇头,顾蔺夏有些太冒进了。
“我觉得封子说得对,顾少你今天怎么这么兴奋,就想着打打杀杀了?”楚鳞微蹙着眉,上下打量着顾蔺夏,看起来没有问题呀。
“那当然,小爷我从小就盼着能有这样一天呢,可以杀他个痛快!”顾蔺夏摩拳擦掌,兴致不减。
“你……难道小时候没打过架?”楚鳞眼神中不免带上了些鄙夷,怎么看也不像啊,谢君修这种从小就是的乖宝宝没打过,他这号酀州响当当的人物也没有?
顾蔺夏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说了个“是。”
“那你纨绔霸王的名头哪来的?”
“我爹不让我打架,薛管家也一直盯着我,一般打架都是让家丁动手的。唯一一次还是第一次和你见面的时候,虽说打输了吧。”
楚鳞眼皮抽了抽,一时间分不清是自己动手打人过分还是指派家丁更为过分。
“行吧,那你这三天可以好好地活动活动筋骨,这里面的架有够你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