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86章、可御否

目录:蜀臣| 作者:茶渐浓| 类别:历史军事

    却说,关兴与姜维二人觉得丞相的不置可否,乃是等候郑璞与魏延的消息之故。

    其实这只是缘由之一。

    诚然,军争之事不可疏忽。

    自是要等情报俱全与集思广益再作决策,以求无有纰漏之处。

    但丞相不与他们继续计议的最大缘由,乃是听罢关兴与姜维谏言后,令他倏然觉得自身似是在军争决策之上亦可以放权了。

    是的,一直萦绕于心的大汉“后当有继”,丞相觉得现今已然矣!

    素被器异的郑璞不必说,早就证明了有若昔日法正的奇谋策算。

    而如今姜维与关兴对战局的沉着分析,所思所虑亦隐隐有了几分统筹全局的举重若轻,几乎将敌我优劣皆概括,且能顾及了督兵的将率性格,此等眼光可独镇一方矣。

    如此,丞相亦觉得这些小辈已然不“小”了。

    抑或者说,丞相觉得是时候该放权,让他们自由施展才学了。

    反正未来的道路他们终究是要自己走的。

    带着这样的欣慰之心,丞相亦罢了与他们计议之心。

    无需过多置喙了不是吗?

    待魏延与郑璞的书信到来时,求同存异,取他们各自之优决策便是了。

    遣姜维与关兴各自归去后,值守甲士奉来了暮食,丞相慢条斯理的用餐,亦觉得这些在五丈原种出来的麦饭格外香甜。

    或许,这便是尝新麦的欣喜罢。

    呵~

    郑璞的书信,乃是第二日才到的。

    如关兴等人所预见,魏延确是提前督兵南下汧渭之会了。

    哪怕是郑璞在得悉江东败北的军情后,当即便在百余骑西凉铁骑的护卫下,从朝那县一路疾驰至阳城,但也只看到一座座空荡荡的军营。

    好吧,魏延连一并计议的机会都没有给他。

    “子瑾,魏将军知道你必会赶来。”

    出来迎接他的是句扶,迎面第一句话便是转告魏延之言,“故而魏将军让我转告子瑾,声称兵贵神速,若是一再拖延恐会生出变故俩,便依先前定策先督兵南下了,亦让子瑾依策行事,早日为我大汉复陇东全境。”

    对,魏延还将句扶与王平两部留在了阳城外。

    一来,是收拾他匆忙南下的狼藉。

    比如许多军营需要拆解,原本困城所用的铁蒺藜、拒马等物资亦收回去,不能弃在野外被城内魏军趁夜出来给偷捡了——王平与句扶各督三千士卒,已然无法将城池团团围困住了。

    另一,则是让句扶与王平两部归郑璞节制之意。

    明面之上的意思,乃是魏延觉得赵广部归他节制了,郑璞兵力少了许多,恐难完成攻下陇东的职责。

    但郑璞知道,魏延这样调度的实际原因。

    因为随他南下的各部如吴班、廖化与张翼等人,皆是先帝时期的老臣。

    源于年齿已高的实情,他们皆担忧着自己会像赵云、吴懿那般抱憾而终,故而皆对还于旧都很是迫切。或是说,这次魏延将战略变成既定事实,真不是他一个人的“固执”,而是众望所归。

    只不过,令郑璞无语的是........

    他也同样抱着今岁无需罢兵归陇右之念啊!

    他急匆匆赶来阳城,原本就是打算想请魏延一并作书给丞相,谏言不必罢兵归去的啊!

    那么着急南下作甚?

    且还故意让句孝兴提醒我管好自己职责就好.......

    唉,真是的。

    听罢转告之言,郑璞有些啼笑皆非,无奈的摇了摇头,冲着句扶摊手而道,“早知如此,我便不一路风尘赶来了。”

    “唉,不想子瑾狡诈如故!”

    不料,句扶故作无奈之色,戏言道,“竟是见我军中尚有些许羊羔,便故意对自身辛苦夸大其辞,欲让我以酒肉犒劳。果然,如今这世道,人心已不古矣!”

    此话甫一落下,二人皆大笑。

    少时,句扶收起笑意,伸手虚引,“子瑾且随我入军帐内暂歇罢,子均在东侧督促士卒收拢物资,一时半刻赶不归来。子瑾是知道的,他这人署事必亲力亲为,最是一丝不苟。”

    “好。”

    郑璞颔首,牵着战马随他入军营。

    王平为人严肃,署事时容不得半分玩忽。

    这也是他明明胸无文墨,却颇受丞相器重的根本缘由:任何事情一旦交予他了,他必然会兢兢业业的履行将令,无需担忧会出现节外生枝之事。

    事实也如此。

    待日暮时分他归来营地,三人在军帐内餐食与计议时,饶是他与郑璞昔日在萧关道有过并肩作战共死生的情谊,但他一句叙旧之言都无有,甫一见礼入座罢,便径直问出了军务,“将军不知如何调遣我部?乃继续留在此地,抑或北上朝那县?”

    “归朝那。”

    对此,熟悉他性情的郑璞没有见怪,同样敛容肃穆而答,“我部兵寡,留此地困城亦已无益,不必徒劳了。我意三日后你与孝兴皆拔营北上,不知时间可充足否?”

    “诺。”

    闻言,王平当即重重颔首,“末将必不误期!”

    而句扶则是从容得多。

    他此时正亲自持着小匕与盐巴给炙肉调味,闻问时只是略微扬了扬头,笑道,“我部亦可,子瑾可无忧。”且还仗着三人的熟稔,转头对正襟危坐的王平打趣道,“子均不来割肉吗?莫是等着子瑾为你奉上酒肉?”

    “咳,咳!”

    当即,王平便爆出一阵咳嗽。

    脸庞上迅速浮起赧然之色,再也保持不了严肃的作风,愤愤然的盯了句扶一眼后,便起身来与句扶一并忙碌分肉,亦让三人之宴变得轻松的许多。

    一阵言笑宴宴,各自酒饱饭足。

    郑璞取了清水漱口净手后,便正襟危坐,目视着王平而道。

    “前些时日,我遣西凉铁骑侵扰逆魏陇东各县时,亦探析了地形地理。于鹑觚与阴盘二县之北的泾水河谷,各有一处背水依山落营之地,颇有地利优势。一处我欲让柳休然守之,另一个处意属子均以本部三千将士而守。若我能为子均提供充足的粮秣与箭矢等辎重,而逆魏遣万人来攻,不知子均可御否?若能御,大致可守多久营寨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