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秉卓哑然失笑,心中没有丝毫不满,反而微有得色,少年果然是少年,自己总算激发他的好斗进取之心。
两人互相不让,说话间,仆人上来给茶壶续水,看着在炭炉上逐渐咕嘟的水生,水汽飘渺间,萧秉卓道,:“人生四大,地水火风。茶不得水,作何相貌?酒不得水,作甚形容?米曲干吃,损人肠胃;茶片干吃,只砺破喉咙”。
萧秉卓一招太极推手杨信阳愧叹不如,也顺着台阶道,:“从今以后,切须和同,酒店发富,茶坊不穷。长为兄弟,须得始终。和睦相处,不必言词相毁,道西说东。”
萧秉卓满意点点头,“然也,茶不能多喝、酒不可多饮的道理,永世不害酒癫茶疯,凡事过犹不及,须要谨记。”
“谨遵大人教诲。”
萧秉卓舒了口气,靠在椅背上,似在闭目养神,杨信阳四下打量着这廊房,两边并排着红漆大柱子,撑起了一条长廊,每根柱子上都有一句诗文,笔迹和他方才在状元桥上所见一般抓耳挠心,抽象无比。
杨信阳好奇心起,起身看个究竟。
“数点雨声风约住,一枝花影月移来”
“诗成掷笔仰天笑,酒酣拔剑斫地歌”
“细雨疏田流水碧,孤村小店夕阳红”
“喜延明月常开户,自有春风为扫门”
“花深远岸黄莺闹,草长平湖白鹭飞”
“门开红叶林间寺,人唤斜阳渡口船”
“千里波光风定后,一轩秋影月来时”
“新荷出水双飞鹭,碧草沾天一落鸥”
“江山好处得新句,书卷展时逢古人”
“夜雨新晴桃叶渡 ,夕阳横抹蓼花湾”
“放鹤去寻三岛客,约梅同醉一壶春”
“池竹闭门教鹤守,风轩临水看莺啼”
“携瓶下岸买竹叶,卷帘烧烛看梅花”
“偶逢佳境心已醉,每见奇书手自抄”
“暂借好诗消永夜,且饮美酒登高楼”
杨信阳一边看,一边轻声念诵过去,十五对柱子,十五句诗词,念完了心中震惊无比。
他前世也曾年少过,当过文艺青年,看过几番唐诗三百首,眼前这十五句,有的出自他所知道的名篇,有的则辨认不出,但能够如此完美搭配在一起,想必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等到他念完,萧秉卓睁开眼睛,“很有文气吧?”
“遣词造句很好。”
杨信阳硬生生把字写得真丑吞了下去,萧秉卓道,“天下之大,也只有他才能写出这些偶然天成的佳句出来。”
“大人是说这都是一个人写的?他是谁?”
萧秉卓看着杨信阳一脸讶色,微微一笑,似乎很满意他的此等反应,“那当然是高武大帝了。”
“果然是他。”
“敢问萧大人,这高武大帝……小子在天藏城中长大,耳闻不少关于他的传闻,他,究竟是何等人也。”
萧大人轻轻一捋胡须,抬头看天,杨信阳站着,可以看到他眼中神色,满是追思和仰慕之情。
“高武大帝,不知何方人氏,仿若凭空出世一般,民间多有传言,说是昊天大帝,见不到凡间百姓受夷人凌虐,特派他下凡拯救苍生的。
百年前,晋朝无道,民生沸腾,高武大帝乍然现身与如今夏国瀑布关,振臂一呼,天下响应,从者如云,竖起了反抗夷晋的大旗。
高武大帝用兵如神,起兵之初,兵力微弱,夷人派兵围剿,高武大帝却屡屡以少胜多,攻城略地,迅起而成一方诸侯。
当是时也,天下揭起反旗的,不止高武大帝一人,却只有他爱民如子,饿死不虏掠,冻死不拆屋,短短数年之间,几番大战,彻底摧毁晋朝主力,席卷天下,最终拿下天藏城,又派出手下大将,犁庭北地,恢复我等盘古子民,自由之身。
高武大帝不仅用兵如神,文学素养亦是一绝,留下不少脍炙人口佳句名篇,可惜我晚生一甲子,无缘目睹大帝那风采了。”
萧秉卓完全沉浸在对高武大帝的孺慕之中,杨信阳越听越不对劲,忍不住问道,“既然高武大帝如此神勇,为何这天下不是他子孙余荫的,反而四分五裂,分成六国互相攻伐,小子随意打听,当今天下六国,均非高武大帝子嗣所建,这是为何?”
“这……”
萧秉卓猛地看向杨信阳,那目光如电,杨信阳猝不及防之下,竟被唬得倒退一步。
“高武大帝能打天下,却不能治家事,他骤然崩逝,天下重归混沌,此中缘由,难以启齿,史家亦讳莫如深,你若是有心,尽可自己用心访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