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夏总是酷热难耐,帐篷里的温度更是沉闷至极,于是建国不顾众人阻拦,死乞白赖将空餐盒中注满了水,制作了一个简易的游泳池。
在末世环境下,可谓是一种极其奢侈的凡尔赛行为。
其他人拗不过,加之饮水充足,也就默许了建国对游泳池的执念,愉快加入了戏水休闲的行列当中。
食物充足、饮水丰沛、旁边有一条溪流,加之营地附近并无大型食肉动物出没,只需要做好防虫工序就足够安逸生存下去,如此舒坦的末日环境可谓“桃源仙境。”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日出而起,日落而息的生活虽然不够有趣,却也不曾产生变故,这在缩小后的环境中已经弥足珍贵了。
如果不出意外,足够他们在这里安全生存很长一段时间。
直到半个月后发生的一件事,狠狠的打碎了这虚假的安稳。
那是一个清早。
夏言与江梦竹去采集营地后方的艾草,这种常见的草药功效极多。
历代医籍均记载为“止血要药”,消炎散寒功效极佳,更重要的是它捣碎后的汁液具有消毒驱虫的功能。
自幼被医术精湛的爷爷抚养长大的夏言,当然不会放过这种功效极多的草药,于是建国自告奋勇,扛着一根牙签,充当着两个姑娘的护卫一同前去。
而叶诺与铁柱则照常侦查营地周围,当他们谨慎走到离帐篷80米左右的范围时,眼前却突然出现了一摊摊的血迹…
两人倒退几步,平复心情后缓缓钻进草丛,眼前赫然出现了一只黄鼬的尸体。
它细长的脖子呈现出诡异的弧度,显然是被硬生生折断了颈部,稠密的血液不断从口中流出…
在缩小后的叶诺与铁柱眼中,如一条腥臭的溪流。
三十多厘米长的黄鼬,在不足三厘米的畸变人类面前,像极了科幻片中的巨兽,如此敏捷凶悍的巨兽就这样死在营地周围,而他们却没有半点察觉。
黄鼬出现在营地附近,大概率是观察到帐篷内没有人类出没后,想进入其中寻找食物,但在即将接近时却被拧断脖颈…
想到这里,叶诺的脊背生出冷汗,一阵阵后怕涌上心头:“如果…这只黄鼠狼没被捕杀,进入帐篷后,熟睡的我们会不会被…当做食物吞食呢?”
铁柱知道事情的严重性:“那杀死这只黄鼠狼的生物,为什么没有进入营地呢?”
叶诺摇了摇头:“不知道,从这只黄鼬完好无损的躯体来看,杀掉它的生物显然并不饥饿,而且很明显,这只黄鼠狼是被瞬间捕杀的,甚至于没有任何挣扎便成了冰冷的尸体。”
铁柱点点头:“嗯…如果有挣扎,我们一定会被吵醒,如果它连最基本的反击都没有,那杀掉它的那只生物究竟有多可怕?”
他们不再耽误,立即离开了黄鼬的尸体,动身返回营地,但两人显然不曾注意到,杀掉黄鼬的凶兽,正潜藏在不远处的茂密草丛之中注视着他们……
这头凶兽的嘴角沾满了血迹,强壮爪子下野兔早已死去。
它抬头看了看不远处离去的渺小人类,突然站起准备追赶,但踌躇犹豫许久,终于还是返回了草丛中,开始继续撕咬吞食起捕杀的野兔。
匆匆赶到营地附近的叶诺和铁柱,却听到了一声痛苦的惨叫…两人明白,这是夏言她们遭遇了意外。
一股不详的感觉涌上心头,他们如惊慌失措的野狗,拼命的奔跑着…跌倒、翻滚,哪怕被摔的遍体伤痕,也无法阻止王铁柱全力的奔赴。
“那是发誓要守护的人啊。”
“那是饱受欺凌时给予他温暖的人啊。”
“那是酗酒的父亲拳脚相加时,义无反顾冲上来的人啊。”
“那是,他的爱人啊。”
在叶诺的记忆里,这是孱弱的铁柱,最奋不顾身的一次冲锋…
…
艾叶纷乱散落在地,建国死死守在两名女生身前。
大腿被撕得血肉模糊的江梦竹,正痛苦躺在夏言的怀中…建国刺出牙签,不断与锋利的螳刃试探对峙:“走,快带她走!快啊!”
褐色的螳螂举起满是锯齿的“大刀”,振翅沙沙作响,直挺挺立在建国正面,它以祈祷的姿势面对着眼前的食物。
“别犹豫了,快啊,走啊!我死不了的。”
夏言看着怀中血流不止的江梦竹,拭去了她苍白面容上的泪花,终于咬牙下定决心,踉踉跄跄的前往营地的方向。
螳螂如闪电般的攻势,已然令建国难以应对,他虽尽力抵挡闪躲,手中的木制牙签,尖利处已经变得老钝,早已无法对其造成实质性伤害。
当两只螳刃齐齐压下来,他同样双手横举着牙签,拼尽全力的抵挡着这势如千钧的压迫,他的双膝逐渐弯曲直至跪倒在地,陷入柔软的土壤之中……
突然,建国直接丢掉牙签不再与螳螂角力,径直从侧边翻滚躲开。
下一刻,右边划过的螳刃便落了空。
倘若他没有提前预判闪躲,此刻恐怕早已被拦腰砍断。
建国突然觉得有些怪异,没想到居然有一天,一只螳螂便足以轻松夺取他们的生命。
唉,要是没被缩小就好了,拿起自己巨大的人字拖一顿操作,便足以拍的它魂飞魄散,肉身成泥。
但眼下,没有多少时间留给他胡思乱想。
随着螳螂再次出刃,失去牙签的他没了武器,自然不可能以血肉之躯去对峙螳螂,于是开始迅速移动,借着草叶隐蔽骚扰,不断用石块吸引注意力。
螳螂可以失手无数次,但他自己,只要有一次判断失误,就会永远的失去生命。
害怕吗?当然害怕。
此时借着茂密的草丛逃离固然不难,但夏言带着受伤的江梦竹,还在视野不远处举步维艰的行走着,他必须要争取到足够的时间啊。
以前在学校,总有人嘲笑他刘建国不懂理性,总是太过冲动,他嘴笨也不会反驳,只是一笑置之。
但如果这次能活着离开,日后还有机会和嘲笑他的那些人相遇,他一定会字字清晰的对那些人回答:“你们笑我不懂理性,我鄙夷你们不懂感情。”
建国扔出的石块不断轰在螳螂的身躯上,尽管不能造成致命伤害,但依旧令它柔软的翅膀受到了轻微损伤。
眼看这只“猎物”藏身草丛,极为难缠,早已尝到鲜血滋味的螳螂不再与他对峙,振翼跃起,径直从试图阻止的建国头顶飞过,落在了步履踉跄的夏言正前方,举起了尖利的螳刃…
江梦竹看着眼前的螳螂,心中已然绝望,她不想死在这里,不愿被螳螂生生肢解,她害怕夏言丢下她独自逃跑…
除了恐惧外,她心中甚至生出了后悔,倘若自己不去推开夏言,那自己是不是就不会受伤,是不是就还有机会逃跑?
自己明明才18岁啊,多想活下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