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薇从来没有像坐在珀西的马车里那样觉得自己是个骗子。不仅仅是珀西为她争取到的那件时髦的薄荷绿色的衣服。也不是因为当珀西伸出手臂护送她到外面的马车上时,其他女仆对她投来的嫉妒目光。
这是因为艾薇很容易就记住了她童年的教训。当她的手指接触到豪华的丝质裙子、系带的上衣和袖子时,作为一个贵族的习惯又迅速地回来了。
奴隶永远不会被允许与他们的主人乘坐同一辆马车,更不用说进入皇宫了。
艾薇仍然记得她母亲的奴隶,莫普。莫莉是她的真名,但米兰达夫人把它改成了莫普,因为"这适合她的头发,还会提醒她的地位"。莫普没有提出抗议,但即使是现在,艾薇的脸颊也因这个女奴的羞耻感而发烫。
莫普不劳而获,只吃他们桌上的残羹剩饭。他们给她买的那件衣服是莫普唯一的衣服。它很快就变得破烂不堪,甚至连科雷都提出抗议。"我们是她的主人,有责任给她提供食物和衣服。"
艾薇记得,当科雷第二天带着三件简单但漂亮的衣服回来时,她为莫普感到松了一口气。莫普被放了一天假,可以吃饭、休息和洗澡。第二天,艾薇的父亲回到了皇宫,艾薇回到了她的礼仪导师那里上课,而莫普则因为"淫乱"的罪过而遭到了艾薇母亲的第一次殴打。
他们在首都郊区的第一个检查站停下。当骑士们围着马车转的时候,艾薇僵住了。她对每一个声音都退缩了,她等待着他们扔开马车门,把她拖出来,逮捕她,因为她胆敢把自己当作一个贵族。
在她的对面,珀西交叉和松开双腿,他的眉头因思考而皱了起来,他把玩着左手上的签名戒指。当一位骑士敲窗检查他们的身份时,珀西转向他,露出礼貌但冷酷的笑容。
"大人。" 骑士们向他敬礼,挥手让他们通过,连看都没看艾薇一眼。
到了第三个检查站,艾薇接受了她的存在并不重要的事实。她烦躁地摆弄着白色手套的布料,庆幸自己长满老茧的皮肤和磨损的指甲被遮住了。
自从艾薇最后一次见到她的女主人以来,已经三天了。三天来,她一直在为郁佺和毛拉担心,这让她很疲惫,也很黑暗。如果不是因为珀西的坚持,艾薇可能会在郁佺的身边疲于奔命,直到离开的那一刻。她在夜幕降临后就上床睡觉了,而且睡得很香,今天早上另一个女仆不得不把她摇醒,帮她穿上衣服。
"你看起来很紧张,"珀西观察到,打破了他们旅途中的沉默。
"我从来没有去过皇宫,"艾薇迟疑地说。
"哦,我想你父亲在那里工作时你还很年轻,"珀西歪着头喃喃自语。"我记得,他是个编年史家。"
"是的,"艾薇轻声回答,然后清了清嗓子,低下了头。
珀西研究了她很久,然后继续沉默地观察着窗外。
艾薇转过身来,凝视着远方,拉斐尔皇家城堡的堡垒墙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越来越清晰。
小时候,她的父亲曾承诺有一天会带她去皇宫。那时,科雷刚刚成为一名官员,作为皇家记录员,一个充满希望的世界摆在他面前。
"什么是记录员,爸爸?"
"嗯,我的小兔子。编年史就是坐在一个房间里的人,把历史都写下来。"
"你是怎么做的?"
"艾薇,别再缠着你爸爸了,"米兰达夫人一边说,一边放下了她的祈祷书。
"没事的,亲爱的,"科雷插话说。"艾薇有敏锐的头脑。也许有一天,她会跟随我进入皇宫。"
"那个狼窝?她进入尼姑庵会好得多。"
科雷的笑容收紧了,他不置可否地看着妻子。然后他回头看向艾薇,把她捞到他的腿上。"作为皇家编年史,我观察上议院和皇室,记录他们的每一句话和行动。"
"你必须把它全部写下来?"
"每一点都是。"
"即使他们做了什么坏事?"
"我记录的是事实,无论多么丑陋或残酷。"
"但如果他们不想让你写下什么呢?"
"好吧,那他们就把他们不想让历史记住的东西烧掉。" 科雷笑了笑,拍了拍自己的额头。"但他们不可能烧掉这里的东西。"
"他们可以尝试,"米兰达酸溜溜地评论道。"而且你不应该告诉一个孩子这种事情。"
艾薇睁大眼睛从她的母亲盯着她的父亲,并把她的手臂搂在科雷的脖子上。"我不想让他们烧死爸爸!"
科雷僵硬了一会儿,但随后他轻轻地回抱着她,笑着说。"没必要哭,小兔子。你爸爸会没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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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担心毛拉小姐吗?" 珀西问道。
又一个检查点闪过,艾薇抬起头来,带着歉意的微笑,端正了姿势。"啊,是的--等我再次见到她,会感觉好些。"
多年来看着她的女主人与特恩贝尔家族作战并取得胜利,让艾薇-毛拉看到了她的适应能力和坚韧不拔的精神。如果有人能够胜过其他贵族家庭的女儿,那就是她的女主人。
她现在不需要我。
当堡垒的墙壁向他们逼近时,遗憾和孤独在她的胸口下疼痛不已。旗帜、骑士盾牌、斗篷,甚至是装饰大门的石雕上都有王室的印章,向她闪耀。三只狼互相撕咬,形成一个力量的圆圈。
当艾薇回忆起她第一次看到她父亲因叛国而被关进监狱几周后的死亡通知书时,她喉咙里的恐惧感更加强烈。当她的指甲钻进她的手臂时,马车的轮子嘎嘎作响,狼窝的大嘴张开,要吞噬他们。
?????
"恭喜你,男爵夫人!"
当蒂芙尼在她耳边尖叫时,宁香寒退缩了。在接到王妃的意外任务后,她和其他女官被释放,去百合宫取回她们的物品,然后在玫瑰宫的新房间里安顿下来。
"我无法想象在只有16岁的时候就得到一个头衔,"蒂芙尼继续侃侃而谈。"即使是贵族领主也必须等到二十岁才能继承他们父母的头衔。哦,但你的父母会怎么想?我估计他们会震惊和自豪!"
宁香寒无力地笑了笑,毛津和毛语兰同时爆发愤怒的脸充满了她的想象力。
在王妃的马车上,伊芙琳抱着胳膊坐在他们对面。当蒂芙尼喋喋不休地谈论宁香寒的晋升时,只有她的指甲尖锐地敲打着她的扇子底部,才透露出她的不快。
宁香寒自己也没有什么可说的。如果有的话,她感觉自己的头脑可能会因为早餐后遇到的众多惊喜而爆炸。
首先,老太后招募宁香寒的举动,这是她今后仍需解决的问题。然后是毛津和海伦娜的离婚,这在毛拉以前的生活中没有发生过,而且几乎破坏了宁香寒的所有未来计划。
埃莉诺拉很快解决了这个问题,让宁香寒成为男爵夫人。宁香寒交换的忠诚誓言似乎只是口惠而实不至,直到宁香寒发现自己的任务是通过给拉斐尔未来的国王下药来帮助王室公主孕育一个继承人--这是一项可判处死刑的罪行。
宁香寒揉了揉自己的脖子,叹了口气。她以前在起草未来的计划时曾考虑过这样的选择,但很快就排除了。首先,她无意以死来挽救埃莉诺拉的王后地位。而且,王储的饮食是由他专属的皇家工作人员和他的保镖博蒙特上尉密切监控的。
即使宁香寒成功地施用了药物,尼古拉斯没有注意到的几率--以及与这种欺骗行为有关的人将面临的惩罚--也不值得冒险。
他们在一起睡一次也不意味着埃莉诺拉会怀孕。公主太鲁莽了,我必须找到另一种方法来说服她。我来到这里的最后一件事就是让自己像毛拉一样死去。
宁香寒扭着她的脖子,想忽略冲向她的疲惫浪潮。她最近没有完全睡好,即使在她的枕头下有幽灵的匕首。选拔赛终于结束了,她在埃莉诺拉身边的位置得到了保证,但宁香寒不能忽视一个事实,即一个牧师和女巫猎人仍在追踪她。
我稍后会去找缝合剂,看看他是否有幽灵的消息。
"我们到了!" 当马车停在百合宫前时,蒂芙尼唱道。当她伸手去抓门把手时,她几乎是满脸的喜悦和欣慰。
伊芙琳的扇子刺进了蒂芙尼的胸膛,她站起身来,把这个惊愕的女孩推回了她的座位。"不要自作多情,"这位年长的女孩一边打开门,一边握住脚夫伸出的手,呵斥道。
"什么--" 蒂芙尼眨了眨眼,整理了一下自己。"当然,我-我应该让她先走。你也应该先走,男爵夫人。"
"别傻了,"宁香寒一边回答,一边盯着伊芙琳退去的身影。"我们都是王妃的侍从女官。我们为同一个女主人服务,地位是平等的。"
"我--不确定伊芙琳小姐会同意你的说法。" 蒂芙尼笑着摇了摇头。"但我非常感激王妃选择了你,而不是那个可怕的梅瑞狄。"
在再一次想让宁香寒先下车后,蒂芙尼放弃了,走下了马车。马尔科姆从门后出现,把她扫进了一个拥抱。
蒂芙尼尖叫起来,用她的扇子半心半意地打他。"放我下来--你让我很尴尬!"
"我不相信你做到了!父亲和母亲会感到非常自豪!"马尔科姆边说边把蒂芙尼放回脚下。
"你能不能听起来不那么惊讶?" 蒂芙尼吸了吸鼻子,但在他们向宫门走去的路上,她的胳膊和他的胳膊连在一起。
宁香寒静静地看着他们。有那么一瞬间,她看到的不是克莱蒙特兄妹的金黄色头发,而是毛语兰和林肯的猩红色头发,他们手拉手,相互扶持。
原来这就是有家人在你身边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