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从睡梦中醒来,郑婉趴着桌上上睡了半宿,手臂被压的酸麻。适应了好一会才缓过来。郑婉的头有些昏昏的,手指揉了揉太阳穴。让自己清醒些。
“公子。”秋乞敲了敲门。
“进。”
秋乞端着脸盆进来。郑婉扶着头,努力让自己清醒点。“小姐,你怎么了?”
“没事。”郑婉摇了摇头,不适感稍微减轻了些。洗了把脸,精神好多了。稍微修了下容貌,看着不那么疲惫。“外面怎么样了?”
“道长们都在准备,苏公子早早就在祭祀坛了,今日他代表着国师府。一到卯时,仪式就开始,现在文武百官和一些百姓都已经跪在祭祀坛的四周了。小姐装扮成道长,就能一同进去了,奴婢只能呆在屋里,就不随小姐去了。小姐务必小心。”
“无碍。”郑婉出了屋,就遇见郑南宫。“父亲。”
“灵王那。已经妥了。是长公主去劝的。”郑南宫低声言语。
“那便好。也许这对他来说,是最好的结局。今年宫中女眷也来了?”
“都在内堂。祭天大典一向如此。你这幅打扮,倒真是认不出来了。若学个易容术,那还得了。”
'父亲谬赞,不过多些时辰喜欢瞎化化,自然熟能生巧。”
“勿让旁人看出便是。”
“还请父亲放心。本公子自是风流倜傥的好男儿。”
“分开走。”
祭祀坛大殿的正前方一个高高的台子搭着。下面乌泱泱一片跪着的人,天气已经有些炎热,晨风吹在身上让整个人都热腾起来。郑南宫跪在诸位皇子的后面。苏秦站在高台边,守着日晷,等待吉时。宁颜被人用一根绳索牵引到了台子中央,依照仪式流程,朝着大殿跪了下来。在上来之前被人喂了好些药,现在嘴里都是苦苦的,这药太难喝了,宁颜使劲吞咽口水,试图将全口的苦涩压制下来。扮成道长的郑婉走到宁颜身边,伸手偷偷递了一颗蜜枣。
宁颜愣愣的结过。这道长好生奇怪,不过却也正合我意。假意抬手,趁机放入嘴中,甜滋滋的,一下苦涩感散了不少。
“礼起。”苏秦看见时辰一到,忙开始祭天仪式。云德观的道长们开始挥剑,错综复杂的招式虚虚实实。宁颜只感觉周围动不动有木剑划过的感觉。略微有些害怕,只一动不动的跪着。秦文帝缓缓从下面走上来,一步一步,很是气势,到底是坐在那个位置上的,气场不容忽视,
宁颜眼睛开始疼痛,汗水一点点的冒出,这是药在起作用了吗?秦文帝接过苏秦的一个竹简,缓缓打开,淳厚的声音响彻整个祭祀坛。一句句祈福之语都承载着大秦子民的期盼。所有人低着头,不敢直视秦文帝,跪的更为虔诚。宁颜开始不停的流泪,眼睛疼的一阵一阵,似乎有些光在进来,“啊。”宁颜的眼睛一个刺痛,忍不住轻呼一声。
所有人都抬起头紧紧盯着郑泠。郑南宫的手难得的出了一手汗。目光一动不动看着郑泠。
宁颜的眼睛慢慢睁开,阳光有些刺激到宁颜,宁颜下意识的用手遮挡了下。秦文帝露出一丝笑意。宁颜缓了一会,终于适应了外面的光,她能看见了,宁颜看向前面的秦文帝,秦文帝一身华服,眼睛中透着一丝狠厉,宁颜第一次以郑泠的身份,见到这个国主,略微有些呆愣。
“郑泠,你可见我了?”秦文帝的声音带着一丝温柔。
宁颜一下回过神,立马行了跪拜的大礼,“民女郑泠得蒙陛下恩典。邪祟已除,民女的眼睛终于见到了陛下的真容。陛下是大秦的保护神。是大秦子民的希望。”磕头声清清脆脆,众人一脸惊奇,太匪夷所思了,竟然真的冶好了。这真是老天保佑,陛下英阴。
“陛下英阴。吾皇万岁。”这一句开头,后面的人像被蛊惑了般,不断磕头希望得到佑护。宁颜的行动一丝不苟,似乎这就是她全身心要做的事。
“礼毕。”苏公子的声音突然响起。众人安静下来。立马低下头。众道长收回手中的剑,立于两侧。
“天佑我大秦。”秦文帝看向上方。
“天佑我大秦,”台下的人此起彼伏的喊着这句话。
“陛下。”跪在前面的灵王突然站起身,走上台,跪下。
秦文帝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的小侄儿。“灵王,你这是做什么?”
“陛下,这事因我父皇而起,那就以我为终吧、”灵王重重的磕在地上,额头磕出了血,血顺着脸颊流下,“当年姬将军惨死,父皇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作为他的子嗣,本王就应该担负起我的责任。”灵王将头上的发髻拿掉,一头黑头散落下来,“恳请陛下,允许罪臣出家前往云德观修行,为大秦祈福。”
灵王的一席话让众人震惊。秦文帝看着灵王,“你可知,你在说些什么?”
灵王跪在地上,背挺得笔直,“臣愿为大秦苦修,皈依我道教。望陛下成全。”又一次将头磕在地上。这磕头声敲打着每个人的心里,却也因为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感受。
“你将是未来的储君啊。”秦文帝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灵王头磕在地上,不起身,“陛下。罪臣承的是大秦子民的罪,是姬将军的罪。若我不能用余生来告慰,我岂能心安。陛下。您才是真正的真龙天子。还请陛下成全。这可是上天的旨意。”
“起来吧。”秦文帝扶起跪着的人,轻叹一声,“灵王,你这是何必?”
“陛下。这是天意。还能陛下顺从天意。罪臣感激不尽,这大秦子民也会感恩于陛下。”灵王始终低着头,看不清神色。
“孤便成全于你。”秦文帝终于松了口。
趁着此时云德观和国师府的人都在,便直接举行了出家仪式。灵王一下变成了云德观的道长。一身长袍割断了他与皇位的联系。眉目间倒是有几分放松,这些年,他何曾有过一天安心的日子。于他而言,活着更重要。“吾皇英阴。本道长恭贺陛下将邪祟逼退。”灵王清清冷冷的说道。
秦文帝看着面前的侄子,这些年的心结倒也释然了。“阴耀,好好修行。”
“吾皇英阴。”台下有开始喊道。
真是个贤德的皇帝,郑婉看着这一幕,心中一阵嘲意。不过就是不想拱手相让本就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一个偷盗者反倒成了正主。秦文帝,你现在被捧得有多高。我将来定让你摔得就有多惨。有的是机会,我们慢慢来。
午后,众人纷纷散去。这祭天大典还真是一出好戏。
“祭天大典如何?”内堂,秦阴若一身淡色衣裳,显得人更外的清秀。
“回公主的话,郑家四小姐已经没事了。礼毕后,灵王执意出家,后来陛下拗不过他,便顺了他的意。”
“哦。”秦阴若点了点头。
“下午的拜祭,皇亲国戚都是要参加的。这会百姓都陆续散去了。公主,还请穿上华服。奴婢已经熏上了香料。”
“恩。”
又恢复一身普通男装的郑婉跟着郑南宫的侍卫一同离去。到了主街,街道变得热闹起来。郑婉趁人不备,离开人群。从小路绕道。走了几条小路,终于寻到姬府。这地方还不算偏僻,但因为姬将军的那件事,周围的人大多都卖了房契,搬离了此处,十五年过去,虽然恢复了些,但还是带了几分冷清。
姬将军终于恢复了名誉,秦文帝行动倒是很快,这没一会的功夫,几大车的赏赐晃晃悠悠的被马车送了过来。有好些百姓从祭祀坛出来就一路跟了过来。此时姬府周围已经围了不少人了,一个个议论纷纷。
这一车车的恩宠,似乎很多,但姬家已经不复当年盛景,姬将军的儿子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十多年的欺凌已经将他的棱角磨平了,在人面前大声说话都成了一种勇气,此刻忍着颤抖,跪在自家门口,
秦文帝的赏赐一件件的报了出来。整个姬家成了众人关注的焦点。
“这么多。”
“以后吃喝不愁了。”诸如此类的话不断谈论着。
接旨的众人,姬家的夫人算是最镇定的一个,毕竟她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恭敬的接过封赏。恭敬的送走宦官。姬家的大门又一次的关上,并没有理会周遭的人,似乎与世隔绝了。
这些年不少欺辱过姬家的人心里都不由一颤,莫欺少年穷,这姬家一朝就翻了身。也不知这姬将军的儿子是否能像他父亲那般能勇善战。
郑婉一身男子装扮在拐角处静静看着姬家,心中感慨万千。有些东西错过了就是错过,还有什么机会,姬家真的翻身了吗?骨子里的伤害会伴随着一生,曾经的姬常青还是个充满活力不服输的少年,而今却天天浑浑噩噩,活得如此卑微。郑婉苦笑一声,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