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痛感渐渐退去,维拉克静静等待狱警过来,“您怎么知道要开饭了,这里可没钟表。”
“每天要做的也无非就是吃饭、洗浴,待得足够久,这几个关键的时间点还是能感觉出来的。”
基汀说完没几分钟,维拉克就听到了脚步声,很快,一名提着两个饭盒的狱警走了过来,把饭盒放在监室门上的小隔板上推了进来。
“谢谢。”维拉克接过了两个饭盒,走向基汀。
淡漠的狱警听到这声“谢谢”,稍有些惊讶,他打量了一番维拉克,这才叮嘱了一声,盖上了隔板:“十分钟后我来取饭盒。”
“我帮您打开。”维拉克将其中一个饭盒放下,腾出手把另一个饭盒的盖子打开,露出了里面的白菜汤、土豆泥。
基汀微笑着接过饭盒,用勺子吃了起来。
维拉克打开剩下的饭盒,里面也是白菜汤、土豆泥,他舀了一勺白菜汤喝下:“基汀先生,这里每天的饭菜都是一样的吗?”
“怎么?吃不习惯?”基汀咀嚼吞咽下一口食物问道。
“没有。”维拉克在贫民区生活了二十六年,最艰苦的时候吃过比这还糟糕的食物,“只是好奇。看上去您的身份不一般,既然都给您安排了最好的监室,还有专人照顾,又何必在食物上这么吝啬呢?”
“待在这里、被人照顾,从结果来看是不错的,但出发点并不是为了让我好过,只是他们不想让我死罢了。”基汀不以为意,慢条斯理地吃着饭。
维拉克又从这句话中听出了些信息,确定基汀的身份确实不一般,而且听上去监狱之所以特别对待他,是因为他还有价值。
得是多大的价值?
维拉克身为平等会的会长,肚子里藏着一堆平等会的机密,现在都没人鸟他,把他视为草芥。
基汀的身份得更厉害到哪里去?
他想象不到,走神中机械地把饭盒里的食物吃光。
“你的适应能力还不错。”过了没多久基汀也吃完了,他还以为维拉克身为贵族,吃这些混杂着杂质的粗糙食物时会难以下咽,但没想到维拉克吃得比他还要顺畅。
“可能……饿太久了吧。”维拉克将基汀的饭盒收好,待狱警过来后,将之放在了隔板上。
作息时间表上标注着吃过晚饭后的半个小时是洗浴时间,他们吃饭用了十分钟,现在距离洗浴也就剩二十分钟了,维拉克懒得上床,把自己用于替换的囚服铺在地上坐下,和基汀聊了起来:“您在看什么书?”
基汀从未正面回答过他最大的秘密,维拉克也就没追完下去,茶余饭后聊起些别的琐碎。
“漂流记。”基汀拿起书冲维拉克展示了一下书封,“这本书的作者是一位探险家,书里记录了他十四年来的探险见闻。被关在这里,能通过这本书了解世界上不为人知的那些奇异绚丽,也是一大幸事。”
“确实不错。”维拉克道。
基汀将手递给了维拉克:“你要看看吗?这本书我已经看过几十遍了,现在对你应该更有用一些。”
维拉克朝前倾着身子,探手接过书,简单翻阅了一下:“但愿我不会需要它。”
“只有两种情况不需要它,第一种是你成功越狱了,第二种是你无法忍受当下的生活自杀了。”基汀给维拉克浇了盆冷水,“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只是可能性更大,那问题可就太好解决了。”维拉克将书合住,起身放到了自己床上,“您说得还是太过委婉,我知道,越狱是件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和我待在一起,就永远没有几乎这两个字。我想你也已经意识到,如果只追求安稳、肉体的轻松,那和我住在一起会是最好的选择。但你一旦这么做,就意味着连最起码的自由、了解地形都做不到了。所以,如果不想丧失‘几乎’这个突破口,你总有一天得离开这个避难所。”基汀把维拉克心中的纠结放在了明面上。
重新坐下后,维拉克微微仰头看着基汀:“您很喜欢替我拨开迷雾,把我面临的抉择露出来。”
“这也是一种乐趣。”
“您觉得我会怎么选择?”维拉克对此还没什么头绪,他只知道自己迟早有一天会离开。
“我怎么知道?”基汀耸耸肩,摊开手。
“……时间还早。”维拉克还不打算这么早就做决定,更何况他也还走不了,副监狱长莱克特禁止了他申请调换监室,“眼前的麻烦事一茬接着一茬,我得挨个解决。”
二十分钟很快就到了,狱警前来开门,押送二人去洗浴室。
其他犯人大概还在工作,巨大空旷的地下一层监狱好似是专门为维拉克、基汀开的,安静到了极点,也不必去和其他犯人们争抢洗浴位。
把基汀背过去,先照着下午的方式给他洗澡,接着维拉克自己也冲了一下,临了把旧衣服洗好,便穿着替换的囚服返回了二零八监室。
伺候人也不容易,刚把衣服晾上,维拉克又背着基汀上了个厕所,上完厕所一声哨响,哄杂的声音传来,成群的犯人被押送回来,挨个关进了他们各自的监室。
“九点钟了。”基汀道。
“他们几点工作?”维拉克瞥了一眼人群,在狱警的催促下,背着基汀往回走。
“凌晨四点。”
“和外面的工人也没什么区别。”
“但和你的生活截然不同。”
回到监室,轻轻将基汀放到床上,维拉克活动了一下身体,身子突然僵住。
“总得做些什么……”
维拉克趴在地上做起了俯卧撑。
基汀只是笑笑,从枕边拿起了别的书翻看了起来。
长久没有运动,维拉克没做太多就双臂酸痛无力起来,他靠墙坐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均匀地喘息着:“呼……”
“隔壁的,哪来的啊?”
隔壁监室传来问话。
维拉克撇过头,他看不到旁边,只能冲着铁栏杆问道:“问我吗?”
“对。”那头道。
“莱泽因。”维拉克边回答边看向了基汀。
“一个政治犯,以前还是音乐家。”基汀看上去对隔壁关的人也很是了解,告知了维拉克那人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