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歆轻轻拍了拍邵菲菲的肩膀。
“行了，为这点点事情哭，至于吗？”
邵菲菲怂了怂鼻子，擦了擦眼泪，说：“真的，憋在心里太痛苦了，反正我现在烦不了这些，大不了不给我考核合格，那我就卷铺盖直接走人，像我这样的高材生，到哪儿找不到工作，我怕什么？”
“对，像我这样的高材生，去哪儿都成，怕什么。”温歆笑道。
“啊？你也觉得我会考核不合格？”邵菲菲突然又红了眼看着温歆。
“额……”温歆一愣，看来她并不是真的不在意，而且内心的一种自我安慰啊！
于是温歆话锋一转：“说什么呢，怎么可能为这点点小事就让你考核不合格？考核是郑金成一个人说了算的吗？郑金成有这本事吗？反正今天巡检结束，这件事就算过了，你也别多想，以后还是好好做事情。”
“嗯，我没多想，反正我连最坏的打算都想到了。”邵菲菲又怂了怂鼻子。
“你没多想就对了，行了，我不能和你说了，都超过五分钟了，我得赶快回去整理资料了，你先去卫生间洗把脸过一会儿再回来。”
“嗯，知道了。”邵菲菲点了点头转身走到了卫生间。
为了避开熟人，温歆选择爬楼梯下去，而没走几步，正巧迎面撞上了郑金成和程章，他们居然也走楼梯，真的好死不死。
人真的不能偷偷摸摸地做点什么。
温歆假装淡定地朝他们打了一声招呼，郑金成疑惑地看了温歆一眼问：“资料都准备好了吗？”
“快好了。”
“做好后放到1号会议室。”
“好的。”温歆快速地跑下了楼。
好在这次巡检并没出现什么大问题，算是顺利过关，晚上郑金成也没有再加班，而是准时离开了办公室，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忙碌的工作节奏算是告一段落。
其实白天忽视邵菲菲的事大家多少有点感触，苏劲持提议下班后聚一下谈谈心，可是邵菲菲拒绝了，理由是家里有事，要早点回家，其实大家都看得出来，有事是假，膈应是真，她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想自己单独消化一下，所以大家也没再勉强，聚会不欢而散。
忙碌的工作突然放松下来，反而会让人胡思乱想。
晚上温歆一个人坐在公交车上，窗外的寒风吹在脸上，心情突然有些沮丧。
主要原因还是白天邵菲菲说的那些话，一直回荡在温歆的脑中，挥之不去。
“我特么辛辛苦苦读了这么多年书，全世界排名top22高校硕士毕业，为的就是不要干这些吃力不讨好的杂活累活！怎么到头来，自己又干了？”
虽然当时温歆极力安慰，但现在想起来，她的话像是一把毒瘤掩埋在了心里，当时没觉得怎么样，现在倒开始疼痛了起来。
因为认同，才会有感觉吧。
就像她说的，我们幸幸苦苦读书，不就是想要改变现实的遭遇，让自己在现实中多少拥有一些主动权？而现在看来，似乎还是别无选择，做着自己不想干的事情，被嫌弃，被孤立，被笑话，能做的，却只能默默接受，这么多年的自信心驱动，又听不得别人半点同情，于是选择躲避，自我消化。
邵菲菲看起来柔柔弱弱，内心却是极其要强的人。
温歆叹了一口气，拿出手机，想找陆琬真出来喝一杯，可是这死丫头自从谈恋爱后时间更是少了，发了微信给她半天才回一句在外面约会，算了，自我消化吧。
路过超市买了一些啤酒和炸鸡，据说这两样搭配，会给人产生一种前所未有的多巴胺，让人感到快乐，温歆决定试试。
温歆将躺椅移到了阳台上，倒了一杯冰啤酒，看着空中星星点点的夜色，微风一吹，好舒服。
温歆闭上眼睛，晃了晃摇椅，轻轻呼了一口气。
“唉——人生啊！”人啊，有的时候还是不要想太多，人生美好的时刻还是很多的。
背后的玻璃门突然被推开，温歆回头一看，是翟季初，立即笑道：“唉，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翟季初靠在玻璃门上，双手叠起，垂眼看着温歆：“我以为你今天就在这这么睡了。”
温歆一愣，知道他的意思，昨天自己瘫在沙发上，好像答应他今天要好好洗澡，笑道：“怎么会呢？我就在这坐一下，我买了炸鸡和啤酒，要不要一起来点？”
翟季初垂眼看了看桌子上的东西，坐了下来。
“你倒是会享受。”
“哈哈，翟总请，别客气。”
翟季初打开了一个啤酒，喝了一口，看到温歆躺在摇椅上晃了晃，眼睛盯着天空，似乎有什么心事。
“你们今天巡检顺利吗？”
“有点小问题，不过算是解决了，所以我今天才回来这么早呀。”
“嗯。”
温歆侧过眼，看着翟季初好看的侧颜，心里有些话憋在心里，还是想问问。
“翟季初，你说我们学习是为了什么？”
翟季初侧过眼：“什么学习？”
“嗯，就是上学，你看我们读了这么多年书，我刚刚就在想，从7岁开始上小学，一直到现在，我好像在学习上就花了好多年时间，的确是花了很多精力。”
翟季初淡淡地转过眼：“那是你，我没有像你一样花这么长的时间和精力。”
“是哦，你真厉害，和你认真说呢……”好好的，怎么开始揭我伤疤了呢？我知道我申请出国花了比别人多一年的时间，这不是更证明了自己花了更多的精力？！
“你看，像你这样不花精力但学习很好的人毕竟是少数不是，大部分人不就是和我一样，得花时间和精力在学习上才能取得自己想要的成绩。所以我就在想，大家前期认真读书不就是为了找一份自己喜欢的工作，在工作中有更多的选择权吗？”
“嗯，所以呢？你有什么疑惑？”
“但我今天就在想，好像不是这样的，大家读了这么多年书，能用到的很少，好像干的事情还是一些杂事，高中生也可以做，并没有什么技术含量。”
“呵。”翟季初轻笑了一声，喝了一口啤酒，“你想做什么技术含量的事情？”
“不是啊，就更专业的事情……最起码不是自己讨厌的事吧？”
“你讨厌做什么事？”
“唉，也不是，我想说的是选择权，就感觉读了这么多年的书，能选择的还是很少，甚至没得选。”
“温歆，你好像还没弄清楚自己的身份，你一个实习生和我谈选择权？你不觉得很可笑吗？”
“我知道一个实习生的确是没有什么选择权，也知道一个实习生在公司里，别人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让你学什么你就要学什么，但我总觉得，学的不应该是那些搬桌子搬椅子，端茶送水的事情吧？这和公司一开始宣传的高大上的体验，你不觉得很有出入吗？如果以后我们的工作都要涉及这样的事情，不等于就是一个会务要干的事情？可是我们应聘的是综合专员而不是服务员啊！”
“所以你觉得，你比别人多读一些书，就不应该做这些事？”
“不是吗？我们多读书不就是为了找一份体面的工作而不去干这些事吗？当然，我没有工作歧视，我就是觉得工作就应该专人专事，那些事就应该找一些专业的人来做，而不是我们这些业余的人。”
翟季初又笑了一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双手趴在阳台上，抬眼看着外面的世界。
“小学思想品德课你及格了吗？”
“什么？”
“资产阶级的本质是什么？”
“什么啊，怎么突然扯这个？”温歆一懵。
“那你说，是什么？”
温歆想了想，说：“唯利是图，剥削工人的剩余价值，唉，不是，你什么意思啊？为什么突然考我政治？”温歆脑中一转，皱眉说：“你的意思是说剥削我们实习生的剩余价值？不是，公司这么有钱，请几个专人要多少钱？”
“时间，人力和金钱本来就是公司在意的东西。不只是你们实习生，是所有人，包括我在内，都是公司考量的范畴。”
“你？”
翟季初抬眼看着天空，淡淡地说：“但是我一直不觉得，这是一件坏事。”
温歆眨眨眼，翟季初在说什么啊？怎么跟不上他的节奏了。
“在回国之前，我在美国Dref公司实习了四个月，那里的考核很严格，一个月一次评分，而我每个月考核都是A。”
温歆翻了翻白眼，你这是在讲故事呢还是在凡尔赛呢？
我知道像Dref这样全球数一数二的公司不是一般优秀的人就可以进去的，我也知道进去之后里面全是优秀的人才，在这些精英里拿到A更是不容易，不必特别提醒，谢谢，你可真厉害，哎呦喂！
“你知道我为什么能拿到A？”翟季初转眼看向温歆。
温歆呵呵一笑，喝了一口手上的啤酒酸酸地说：“你牛逼呗！”
翟季初没有理会温歆说话的酸味，转身看向天空：“因为当时我为公司节省了很多钱，也赚了很多钱，大概有几百万美金的样子，相当于临时聘用好几位专业人员的价格。”
温歆一口啤酒喷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