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堂分前中后三厅,前厅是高玉用来与长老们商议内务的地方,中厅只有高玉和裴云英二人可以进,里面四壁都镶嵌了灵玉,是绝佳的修炼场所。
至于后厅——
那是只有高玉才能进入的密阁,里面有什么,宗门里是众说纷纭。虽然大家都感兴趣,但鉴于高于的威严,没有人敢越雷池半步。 三厅之间,有灌注了高于灵力的无间回廊衔接,未经允许入内的话,轻则受些皮肉之苦,重则元神受创。
【你不打算现在去追她?小心节外生枝,夜长梦多。】
虽然系统十分厌恶高玉,但不得不说,它如今跟高玉的确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也的的确确是得念着点高玉的好,否则高玉覆灭,它就会成为一堆漂泊无依的待死数据。
高玉没有搭腔,他背着手一路走回廊而过,不断晃动的指尖时不时会跃出金光,形成一只又一只的金色飞鸟,振翅从檐下飞出。
那些鸟儿飞向的是不同的方向,目的则是为高于送出不同的口信。 忙完了这些之后,高玉才回答系统:“云英是个好孩子,我让她看住余音,等我到,那她就一定会照办。”
【小心被反噬。】
系统提点了一句。
人这种生物在系统看来,远比它们这些数据要难以理解得多。当年它就不懂如仪为什么可以为了一个男人舍弃一切,也不懂后来她为什么宁死也要生下余音,还能因为余音,将如此珍贵的自己拱手相让。
高玉说那是爱,是人的弊端和弱点。 系统当然不懂什么是爱,它也没必要懂,它只知道因为爱,它依托在如仪身上的任务直接告吹。不过好在还有高玉接盘,要真是任务失败打道回府,那系统唯一的归处就是数据回收站。
为了不被回收,系统跟了高玉三千年。
在这期间,它为高玉做的事,对普罗大众来说是仁,是善,是在评级时可以收获大量积分的合格任务,但对如仪的女儿来说——
向来不懂人类情感的系统,经过几千年的耳濡目染,突然明白了一个词,怜惜。
【离你强制飞升也只有几十年了,你有没有想过给她一个什么样的结局?】 听系统这么说,高玉碎玉般的眸子露出了一丝讥讽,“什么时候你也开始讲感情了?那天天雷劈坏的不是你的监测系统吧?”
系统被怼得陷入了沉默。
后厅那堵纯黑色的大门随着高玉的靠近缓缓打开,随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左一右两根一人高的玲珑双鱼柱,中空,内有光,莹莹如玉。
被这光照亮的后厅装潢十分奢华,玉墙金顶之下,摆着六张十分宽大的金丝楠木桌子。
桌上是沙盘,囊括了南洲大陆所有土地,其中有五张桌子上浮空着一个形如狐狸的银色光像,那狐狸盘着身子趴在半空中,呼吸节奏分明,毛发栩栩如生。 一进去,看到这副场景,高玉的脸色就多了份凝重。
“你说的是即将脱离系统控制,没说已经有一部分脱离!”他飞快地朝那没用狐狸光像的桌子走过去,袖袍鼓鼓,一扬,掌间有浓郁的灵力喷薄而出。
【我的确说的是即将脱离系统控制,但那是被天雷劈中时的预测,现在过了这么多天,她挣脱开你的仰天一寸,那是完全有可能的事。】
如果从沙盘上方往下看,依稀可以看到只剩下断壁残垣的城池之间有指甲盖大小的人在其中穿梭,虽然无声,却能感觉到他们身上传递出的那种绝望。
这些绝望被妖魔所钟情,亦能称为邪祟诞生的温床。
“你什么时候能恢复使用?我需要你上次帮我兑换的那个分离机器。”高玉的手指引导着那些灵力在楚国上空飞舞,指腹所点之处,肆虐的妖邪便悉数暴毙。
然而这些不过治标不治本的徒劳用功,不清除楚国土地上根源性的怨念,那些妖邪随时随地都会复生,甚至更多。
【难说,你徒弟飞升失败的那九道雷可都是我受了,没个三年五载的,难哦。不过,就算我能派上用场,我也不建议你用。上回你损耗三百年修为帮陈国除旱魃,至今可都还留有旧疾。】
高玉倒是没再说系统废物,他忙于身前的事,额角渐渐地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一炷香之后,经过高玉的努力,楚国国境之内暂时是消停了下来,短时间内也不会再生出邪祟。
“你的话变多了。”他说着,伸手至半空中一转,捏出一块帕子来擦了擦汗,
【你也别嫌我话多,我指望着你做完终极任务,然后卸任走人的,你要是提前死了,我找谁去?】
系统的认知里,除了任务,还是任务,所有的关心和在意都是基于任务的基础上,衍生出的类人情绪,是数据的一种。
几刻之前生出来的那点怜惜,早就已经被系统中的归零检测给清除得一干二净了。
正说着,高玉右边的那面墙忽然之间颤动了几下,不一会儿,那玉墙就一点点变得纯净无比,宛若一面水镜,当中则是隐约出现了人的景象。
是长老们结伴往议事堂这边来了。
“这群人中,会有余音的帮手吗?”高玉侧目看着那些交头接耳的长老们,抬手摩挲着下巴,像是在自言自语,“他们中……修为最高的也不过是洞虚,会有那个胆子忤逆我吗?”
【你可以试探试探他们。】
“如果这人已经知道了余音的用处,那么他必然会掩盖其目的,在我面前伏低做小。”高玉决定先不去想这个,他转身往外走,走时五指一旋,收拢了留在桌上的半抔灵力。
前厅门口,长老们左等右等不见大门打开,以为自己是来此了,脸色纷纷戚戚,连带着说话的声音都变得小了许多。
“尊上这突然召见我们,不会是有什么大事吧?”
“猜不透,上一次来这议事堂,还是百年之前,尊上进无量洞府闭关的时候吧……你们还记不记得当时尊上嘱咐了我们什么?”
“诸务繁杂,谁还记得那么清楚。”
议论纷纷之下,谁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