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依站在公堂门边,探出小脑袋,往里面张望。
小黄鸭趴在她的臂弯里,时不时地昂起鸭头。
依依了解了两宗命案的大致情况。
朱博文经营金器铺子,萧景辞指使中间人把一批金器卖给朱博文。
这批货不是足金,朱博文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亏损五六万两。
昨儿半夜,朱博文死在自家书房。
另一宗命案,莫子奇把绸缎庄经营得有声有色,制出不少精美的独家绸缎,颇受全城女子的青睐,客似云来。半个月前,他推出轻盈若仙、纤薄如云的轻云绡,一时间风靡全城。
萧景辞看上轻云绡,强迫他合作,一起卖轻云绡。
莫子奇严词拒绝,萧景辞盛怒之下,派人半夜潜入莫家库房,放了几十只老鼠。老鼠咬坏了轻云绡,莫家损失惨重,亏损四万两。
不仅如此,萧景辞派人以一成市价强买那些品质不错的绫罗绸缎。
今日一大早,玉带河发现浮尸,莫子奇溺水身亡。
“他是枭王府的人就可以草菅人命吗?就算他是皇子王孙,我也要告御状,为我家老爷讨回公道!”
朱家娘子撕心裂肺地嚎哭,一把鼻涕一把泪。
莫老夫人索性坐在公堂地上,哭得肝肠寸断,快憋过气了。
“刘大人,你是嫉恶如仇、不畏强权的青天大老爷,恳求大人严惩杀人凶徒,为我们百姓伸张正义,让我儿子死得瞑目呜呜呜……”
他们的家人义愤填膺地声讨,恨不得把站在一旁的萧景辞活生生地撕了。
萧景辞穿着一袭雪色锦袍,气定神闲,眼梢凝着一抹阴沉。
好似这些闹心的哭喊声,都跟他无关。
京城无人不知,枭王府四位公子,仪表堂堂,龙章凤姿。
不不不!
他们的名声的确如雷贯耳,但是京城臣民对他们的评价是:
回娘胎重造吧!
单说这位四公子萧景辞,京城商圈人人谈之色变的“大奸商”!
他数不胜数的商铺,以及赚来的金山银山,都是靠阴损卑劣的手段得到的。
去年,他害得十几个店家关张大吉,举家迁走。
现在,他阴谋得逞,还逼死两个店家!
砰!
京兆尹刘正一拍惊堂木,威严道:“萧景辞,你逼死两名死者,你可认罪?”
“兵不厌诈,战场如是,买卖亦如是。”
萧景辞冷笑,毫不掩饰对平民的脑力碾压与鄙视,“朱老板、莫老板承受不了打击,选择抛下亲人走黄泉路。我没逼他们,刘大人,我触犯了哪条律法?”
脑仁疼的刘正:“……”
似乎……没有先例可循。
“在商言商,我使的只是寻常的买卖手段。这两宗命案跟我无关。”
萧景辞冷漠地勾唇。
朱家、莫家的人怒不可遏地声讨。
公堂吵闹如菜市场,刘正拍了惊堂木才肃静下来。
这时,仵作过来禀报验尸结果。
朱博文的死因,中毒。
莫子奇的死因,溺死,生前应该饮了不少酒。
朱家娘子激愤道:“大人,我家老爷好端端的怎么会中毒?一定是萧景辞派人在我家老爷的茶水里下毒!”
莫老夫人哭得快抽过去,还不忘控诉:“我儿子一向疼爱弟弟妹妹,不可能抛下我们跳河自尽!是萧景辞派人趁我儿子喝醉了,把他推到河里!”
他们愤恨地扬言,若刘大人不判斩首之刑,就上告御状!
小黄鸭嘎嘎嘎:“刘大人嫉恶如仇、不畏强权,得皇帝陛下器重,有先斩后奏之权,曾经斩杀了驸马、吏部官员数人。只怕这回四公子没好果子吃。”
依依漆黑的眼珠转了转,转身哒哒哒地跑了。
即使最后真相大白,四哥哥没有间接害死朱博文和莫子奇,但是这两宗命案已经在京城掀起轩然大波,引发全城热议。
百姓只会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事实”,认定四哥哥逼死人。
如此,四哥哥要一辈子背负逼死人的罪名,成为大奸大恶之徒。
原本,他的三观就有点歪,加上这件事的催化,还不歪得彻底?
依依热血沸腾,决定查清真相,为四哥哥洗脱冤屈。
她潜入殓房,直奔尸首。
小黄鸭利索地从她的手臂跳下来,“好臭!我珍贵的毛毛不能沾染尸臭!”
它妖娆地扭着小身板,逃出去了。
依依在两具尸首旁忙活了一阵,回到公堂。
刘正提审了几个证人,还没审出结果。
这时,一位乞丐在作证:“大人,昨夜我远远地看见……莫老板从一家酒肆出来,走到玉带河边……一个黑衣人突然出现,把他推到河里……那个黑衣人的身形,跟他差不多……”
他指向萧景辞。
萧景辞的眉宇浮现一抹骇人的阴戾。
而朱家的仆人也作证,他起夜时,看见书房那边的墙头闪过一道黑影。
萧景辞倨傲地挑眉,“朱老板、莫老板区区蝼蚁贱民,还是本公子的手下败将,本公子害死他们有何好处?再者,若本公子真要杀人,需要自己动手吗?”
刘正怒斥:“萧景辞,休得猖狂!”
由于案情复杂,刘正决定择日再审。
“四哥哥是天底下最善良的人,不可能做违法乱纪的事!”
这道奶甜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把公堂上的人唬得都愣住了。
萧景辞的剑眉蹙紧了,看见粉嫩嫩的小奶团走进来。
她怎么会来京兆府?
府衙的人、死者家属瞠目结舌。
别人家的孩子,看见威严肃穆的公堂,一定会吓得哇哇大哭。
这个小奶团倒好,好像这是她家,自出自入,没在怕的。
“大人,你看过两名死者的尸体了吗?”依依脆生生地问,咬字清晰。
“本官当然看过。”刘正看见这软萌可爱的奶崽儿,不由得和蔼了些,“小姑娘,你不能来这里,快回家吧。”
“我可以证明,四哥哥跟这两宗命案无关。”
小奶音煞有介事。
不少人笑喷了,就她?
五岁奶崽儿?
萧景辞:“依依,不许胡闹,回府去。”
依依走过去,小肉手握住他的食指,仰着软嫩的圆脸蛋看他。
“四哥哥,我要保护你,不让任何人欺负你。”
“……”萧景辞:这是今年听到的最好笑、最荒唐的笑话。
可是,为什么心里酸酸涩涩又甜甜的?
自从父王、娘亲离京,他们四个兄弟就各忙各的,自己的麻烦自己处理。
他早就习惯了孤军奋战。
如今,刚回来的小妹妹却要保护他?!
他看着她稚嫩、真诚的眉眼,坚硬的心房裂开了几条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