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膳食后,宋裕独自去水盆中洗净双手,刚抬起双手,簪行便适时地递了条手巾过来。
宋裕嘴角含笑,开口感叹:“公主金枝玉叶,竟有如此好的手艺,真是令人惊诧。”
簪行对此,也没藏着掖着:“母妃还未怀上神奴之前,并不得宠,我也不讨先帝喜爱,份例内的饮食虽不曾被过多苛待,但想要随心所欲地点菜,却是很难的事情。”
“偏偏我幼年时常年喝药,所以十分贪嘴且挑食,母妃又对膳食一窍不通,便将我扮成小宫女,命我拜了一位膳房嬷嬷为干娘,一边随她学手艺,一边从膳房偷嘴吃。”
宋裕听到这里,顿时对那位民间传闻中的“异族妖女”有了全新的认识。
因为女儿贪嘴,便将女儿扮成宫女,让堂堂公主殿下认一位膳房嬷嬷为干娘,真是闻所未闻的奇特行为。
“黛嫔娘娘真是……心思独特、不拘一格。”
簪行喷笑出声:“是啊,我母妃是个十分洒脱的人,她在世时常说,若她未曾入宫,一定会是边城凉州最富有的富婆,然后一口气养他十几个面首,天天逗她开心。”
宋裕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这话是能跟自己亲闺女聊的话题吗?
簪行笑着笑着,声音便低沉下来。
“可惜,她还未有机会实施呢,母国便被徽军攻陷,自己也被敬献给先帝,终身都被圈禁在那一小片蓝天之下,至死方休。”
宋裕沉默了,这是他第一次探进簪行柔软的内心,看到了她鲜少被别人看到的一面,内心也随之柔软成一片。
簪行接着问道:“你知道,我母妃最后悔的事情,是什么吗?”
宋裕摇头,“是什么?”
簪行笑了。
“在徽军攻陷她的母国之前,她正和自己那个做将军的心上人冷战呢,将军临出征之前问她,愿不愿意嫁给自己,母妃没有回答,谁料此后再也没有机会回答了,所以……”
“所以?”
“所以,我们之间有任何误会,便及时解开,不要冷战好不好?我怕若是冷战久了,误会就解不开了,我们也会像母妃跟她的心上人一样,天……”
簪行一句“天人永隔”没说完,便被冷着脸的宋裕捂住了嘴。
他瞳深如墨,观之可畏,明显并不想听这种不吉利的话。
簪行顺从的不再开口,挑眉等待后续。
宋裕舔了舔唇,终于开口问道:“昨日,有暗卫刺杀我未成,失手被擒,如今正被关在军营大牢里,他……是你的人吧?还有今早去营救他的那个,同样也是,本王猜的没错吧?”
簪行心中暗骂一句,明明她都说了不要轻举妄动,结果他们根本不听话,竟然还敢擅自行动。
她微微抬首,直视宋裕的眼睛:“王爷怎么就笃定那两人是我的人?”
“大徽暗卫,并不是什么秘密。”宋裕闭了闭眼,隐隐有些失望:“而在尚存的徽朝皇室里,我想不到还有比你更适合当他们主子的人了。”
簪行勉强把这句话当做是夸赞吧,她轻笑一声,并未让他失望太久。
“他们的确是我的人,不过——他们昨日才刚刚投入我的门外,还不甚听话,我正想跟王爷请教一下,如何管束属下呢!”
宋裕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脸色微动,重复了一句:“昨日?”
“对啊。”簪行故意停顿了一下,这才说:“昨日!还是在王爷遭遇刺杀之后。”
言下之意,暗卫的刺杀和营救措施,都并非出于她的授意。
通过这短短两句话,宋裕便猜到了前因后果,所以说这帮暗卫是毫无目的地擅自刺杀了他,失手被擒后这才想起,应该给自己找个主子了?
解开了疑惑,他瞬间摒弃了之前的所有怀疑,未语先带了三分笑。
“你常居深宫,自然不清楚,这管束暗卫跟管束宫人的办法完全不同,管束宫人可施加恩惠,管束暗卫却只能用铁血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