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枉凝觉得,陆措和林满芳之间有点奇怪的气场,但是她没敢问。
病房里一度很安静,陆枉凝和她的老板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感受着空气里的尴尬。
早些时候林满芳就回去了,她晚上还有晚自习,没法多呆,况且受伤的也不是江之永。 陆措尽量陪她了很久,甚至把回去的票签到了最晚的那班车。
陆枉凝怕耽误他第二天的学习,把他也赶走了。
那么现在就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了,怎么把江之永弄走。
陆枉凝清了清嗓子,开口:“那个,少爷,你饿了吧?”要不你赶紧回家吃饭洗洗睡吧别盯着我了!
江之永抬头看了她一眼:“你想吃什么?” 她怔住了。
陆枉凝的意思是,让他赶紧回去休息,结果江之永以为她在暗示自己要吃饭了?
人总是在尴尬的环境里找点事儿做,而削苹果,成了他们唯一的乐趣。不快乐的只有陆枉凝——苹果都是她一个人吃掉的。
她一下午吃了三个人连续不断的削出来的苹果,哪里吃得下东西……
江之永等了好一会儿,见她不答话,又自顾自的在手机上戳戳点点。 陆枉凝狗腿道:“我不饿,我是怕你饿了……你今天多累啊!”
江之永头也不抬:“你是不是觉得我傻。”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陆枉凝突然这么狗腿,不就是想着把他弄走了自己好回去么,总把崴脚不当大事儿。
上班第一天成这样,还不让员工好好休养,这传出去!他还做不做人了!?
陆枉凝生无可恋:“少爷,你知不知道我屋里养了只猫。” 江之永点点头,今天那一裤腿的猫毛他又不是没看见。
陆枉凝蹭的一下做起来,没想到这个姿势又拉到了腿,她疼的龇牙咧嘴:“那你知不知道我再不回去那猫要饿死了??”
“那也不行,我找人去给你喂。”
正好门外一阵响动,他起身开门,再转回来的时候手上还提着几个饭盒。江之永眼睛一转:“——不是,顾迟呢?”
他把移动的桌子拉开,饭盒一个个摆上去,打开了盖子。 都是些家常菜,番茄炒蛋,水煮白菜,茄子炒肉什么的。
方才陆枉凝问他是不是饿了的时候,他就自作主张的点了。不知道她的口味,特意挑的都是些味道不大、一般不会是忌口的菜。
江之永拆开一次性筷子的包装,细心的折成两半才地给她。
陆枉凝犹犹豫豫的看着只有一盒的饭:“少爷你不吃?”
江之永摇摇头,她就不客气了,接过筷子就吃起来,含混道:“迟哥不是出差去了吗?去……不记得去哪儿了,反正出国去了,也没说几时回来。”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江之永不记得了,反正顾迟每次被丢出国,都会江老爷子干的,从来不经过他的手。
“你这几天就住这儿吧。”江之永伸出手,“钥匙给我。”
看她现在这样也没法去给他掏钥匙,江之永把她的包拿起来,问道:“在这里面么?”
陆枉凝顺从的接过那个包,从里面掏出钥匙。她把钥匙攒在手里都要递出去了,忽而收回了手,警觉道:“你要干嘛?”
看到她防备的样子,江之永嗤了一下,严肃道:“我去偷你钱。”
陆枉凝:“……”请问您今年上幼儿园了吗?
“我去给你喂猫啊,不然顾迟过几天回来了,一开门就是一只饿死的猫加上一屋子的猫咪排泄物。”他一把夺过钥匙,威胁道,“你猜他会不会弄死你?”
陆枉凝夹起一片茄子,垂死挣扎道:“可我不想住医院了……上次住够了。”
连病房都没换一间!还是这间!这谁受得了啊!
江之永盯着她:“有理由吗?”
她憋了半天没憋出个屁,江之永又问:“还是你怕黑啊?”
陆枉凝坚定道:“是的。”
她其实不怕黑,但是江之永主动给她抛了个阶梯,她不能不下。
“你平时睡觉是不关灯吗?自己一个人睡了多少年了,现在开始怕黑了?你要不再想想你是不是要换个理由?”
我一个成年人,想去哪儿去哪儿!还要什么理由!为什么要搞得像非法拘禁一样!陆枉凝在心里已经开始咆哮了,鉴于自己的小鸡胆子,她也没敢说出来。
陆枉凝:“我不认路,我住这儿我明天没法上班!”
今早在剧组的时候就已经……被旁人围观了许久,这要是明天不去上班,月底照常领工资,都不知道那群八卦的同事会传出什么来!
江之永认真的考虑了一下她的诉求,挺合理的。这该死的医院离剧组挺远的,别明天上班路上给人搞丢了。
那只有一个折中的办法了。
“可以,但是你也不能回店里。”江之永按下电铃,让医生来把腿上的东西卸掉,“顾迟不在,你回去了没人照顾你,还带个猫,回头又扭到脚。”
这种伤最容易复发了。
陆枉凝怔愣住:“那我睡哪儿?”
“睡……我家。家里有佣人,方便一些。”江之永侧过去不看她,“等会儿就去把你的猫也带上。”
这是个什么进展?
有没有人可以解释一下江之永的脑回路?
少爷,我瞅着你不太对劲!你把我带回去了,你怎么泡妹!
他这番话吓得陆枉凝差点把桌子掀了,自己偏又脸皮薄,怎么也说不出口:“我怎么能、怎么能……”
算了,江之永这么有钱,家里应该很大,最好是大到他两住一个屋檐下都一天见不上一面。
说话间医生也到了,陆枉凝任由着他们收拾了桌子,认命般的躺下去,等着医生给她卸支架。
江之永有一种不太符合他身份的细心。
陆枉凝一直觉得他是个不食烟火的少爷,她拆了支架堪堪能站稳的时候,一抬头就看到江之永把她的东西都收拾好了拿在了手里。
她的包挂在江之永身上有种说不出的别扭。
江之永自然的搀起她,低声道:“怎么了,又舍不得走了?半天不动。还是脚还不舒服?”
是还有点不舒服,但是能走路。陆枉凝笑道:“我好得很,没那么脆弱。”
一切如江之永料想的那样。
他打开那扇门的时候,甚至觉得打开的是地狱之门。一股臭气直冲他的面门而来,他捂着鼻子往里走,地上都是动物的排泄物。
那只猫咪不知道从哪里蹿了出来,在他脚边喵喵叫着绕来绕去。
“两个朝五晚九的打工人整个动物在这儿,它真是可怜,被你们捡了。”江之永蹙眉,伸手揉了一把,“你说对吧,锅巴。”
这一地狼藉放在这里也不是事儿。
江之永给锅巴换了干净的水,开了一袋顾迟留下来的猫粮,看着它颠颠的吃了起来,他便去寻了扫把来,简单的做了下处理。
锅巴流浪了一段时间,肠胃不是特别好。有些排泄物已经结硬贴在地上了,他怎么弄也弄不掉。
江之永一生气,也懒得收拾了,正好锅巴吃饱了,跑来他脚边撒娇。
他一把把锅巴抱起来,又抽了两袋猫粮猫砂,就打算回去了。站在门口的时候他还转头看了一眼,真是惨不忍睹,能把餐厅一角弄成垃圾场的,陆枉凝应该是第一人。
等明天早些时候再安排几个保洁过来清扫这边就是了。
江之永拉开副驾驶的门,把锅巴往她怀里一塞:“抱好。别让它乱跑,开车不安全。”不等陆枉凝说话,就合了门,转去后备箱塞好两袋猫粮猫砂。
等到他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开门的保姆眼神诧异的审视了一下陆枉凝。
少爷浪归浪了一点,但从来没有带人回家过……还是一个,腿脚不太行的?!
江之永没有解释些什么,只是让她先把猫抱走,然后把带来的用品都收拾一样,她应下来就离开了。
他自己的房子也是双层的别墅,稍微比林家小一些。江之永推开一楼的房间:“你住这儿吧,上楼的话不太方便。”
“床单被套都是新的,如果你别扭的话也可以让保姆过来再换一套。”他推开里面的隐藏门,“这屋子里也有厕所,只是门做的比较隐蔽。”
她扫了一眼,里面玻璃杯牙刷牙膏都备齐全了,还全是新的。
这少爷经常带人回来吗,准备得这么齐全?
江之永察觉到她脸上微妙的表情变化,不由得辩解:“别这个表情,我只是摆着好看,没带人回来过。”
他又拉开衣柜:“睡衣也都是新的,不过是男装,你凑合凑合吧。”
陆枉凝点点头,朝他扬起一个笑脸:“谢谢少爷。”
江之永突然晃了神,不知怎么的,觉得她笑起来真好看。他耳朵一红,砸了咂嘴,转身出去了:“你休息吧,很晚了。”
他也忙了一天了,这才感到疲倦。回楼上洗洗也要准备睡觉了。
过了一会儿,江之永转身回来,隔着一扇门跟她说话:“明天——明天也不用着急起床,我上班的时候我顺路带你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