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街头车水马龙,人声鼎沸,换上其他人,不可能隔着屋子听到里面有人谈话,也就只有高九,才能做到这一点。
高九听到屋子里有人说话,应该是两个人,除了刚才这个中年男子之外,另外一个是女人,两人谈了半天,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只是反复谈到一个名字“豹爷”。
在谈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他们的语气很恭敬,还有一些些只言片语,能够说明这个“豹爷”是个很重要的人物。
这时高九闻到了一股香味儿,接着,两个女佣提着两个食盒走进了院子,然后进入了房间里,里面一阵响动,是摆放餐具这类的动静,人家要开饭了。随后那两个女佣就离开了。
高九也觉得肚子有点饿,就准备离开了。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那个男子说道:“大金牙说的那个事情,你觉得怎么样?”
那个女子说道:“这不好吧,人家规规矩矩的出钱买货,就不要那么做了吧。”
那个男子笑道:“你呀!就是心软。他们是外地人,又是大烟鬼,坑他们又怎么啦?听大金牙说,那个大烟鬼的女人十分标致,弄过来让你调教调教,不是又能帮你赚钱了吗?”
那个女人说道:“你们这些人呀!净干缺德事儿。”
那个男的说道:“你就装吧,你干的那些事儿就见得了人吗?哎,水仙吊的那个男人怎么样了?”
女人说道:“那个男人也是个废物,就是个没出息的货,本指望他能够长期的从咱们这儿拿货,没想到这次他打算带着水仙私奔了,这不是断了咱们的财路吗?”
那个男人说道:“没出息的东西,见个女人就走不动道。”
那个女子调笑道:“还说人家,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看看自己是个什么德行。”
男子笑道:“我要是个什么好东西,怎么能看上你呢?咱俩就是王八对绿豆,谁也别说谁了。”
女子笑道:“你这个死鬼,一张嘴也那么缺德。水仙咋办?那个男人没有什么用处了,让水仙离开他得了。”
那个男子说道:“这件事不那么简单。那个男的每次都拿那么多货,价钱那么高,应该不是出去倒卖。你想想,这年头什么人会用那么多这样的货呢?”
女人说道:“是啊,不知道他们是哪一门哪一派的。”
那个男人说道:“你呀,眼光就是浅,哪一门哪一派用得到这么多的枪伤药?还有武器呢。”
“你是说,八成是……”说到这里的时候,那个女子压低了声音,说道:“你是说,他们可能是地下党或者军统方面的人?”
这男的说道:“九成是,而且,是地下党方面的人的可能性大,军统方面能够搞到比咱们便宜的多的货,人家有必要花这么大的价钱,从咱们手里拿货吗?”
女的说道:“那好吧!水仙把他拖下了水,咱们会不会有麻烦了?地下党那边也不是好惹的。”
男子说道:“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你看那个男人的那个货色,他干这些事情八成是瞒着他们那边的,即使坑了他,量他也不敢回去说什么。”
女人说道:“恐怕不那么简单,如果让他们那边的人知道是咱们的人,把他拖下水了,怨恨上咱们了,恐怕也是个大麻烦。”
男子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这件事情,你还是亲自去问豹爷吧,他咋说你就咋办就是了。”
女人说道:“好吧!”
接下来,俩人开始打情骂俏,说一些肉麻的话。
高九听着很不舒服,闻着下面饭菜的香味儿,肚子也有点儿不舒服,不过他也只能忍着,因为他想跟踪这个女人,找到豹爷的下落,看看这个躲藏在背后的豹爷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就在这时,大金牙又回来了。他进了屋子以后说道:“李爷,柳姐,打听清楚了,那个漂亮小娘们和他男人是从德州来的,具体做什么生意的不知道。”
那个男的骂道:“大金牙你就是个废物,这也叫打听清楚啦?”
大金牙说道:“李爷,您别生气,反正他们是小地方来的,管他们那么多干嘛?再说了,抓了人一审不就知道了吗?”
那个男的说道:“行了,明天早晨他们来拿货,先不要给他,把他们带到泰新茶楼去。”
大金牙说道:“知道了,李爷!办完了这件事儿,能不能把那个小娘们儿山赏给俺啊?”
女的说道:“你也配?你们这些男人都不是好玩意儿。”
大金牙尴尬地笑道:“俺就这么一说。嘿嘿。”
那个男的说道:“行啦,快滚吧!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赏钱。”
高九听明白了,这些家伙不仅走私,还会干一些绑架勒索的事情。他们不仅绑票,而且不讲规矩,勒索了赎金之后,男的杀掉,女的逼良为娼。
高九听得一阵恶寒,心道:“这个金鑫公司就是黑帮组织,做事不择手段,比正儿八经的土匪坏多了,无论他们是什么背景,这些人必须铲除。”他的眼中冒出了寒光。
此时天色已晚,屋子里点起了灯,高九用腿勾着房檐儿,探身从玻璃窗望了进去,看清楚了里面人的面孔,随后,悄悄地离开了。他并没有走远,就来到了金鑫公司马路对面不远处的一个小饭馆儿,他叫了一辆黄包车,给了那个黄包车夫一个大洋,让他在外面等着自己。黄包车夫喜出望外,满口答应。
高九这才走进了饭馆儿,在靠近窗户的位置坐了下来,他提前付了饭钱,一边吃饭一边等那个女人出来。
不久以后,那个女人出来了,她叫了一辆黄包车,朝着东面去了。
高九出来,上了黄包车,对那个车夫说道:“跟上前面那辆车。”
半个小时后,那个女人进了一座宅院。
这座宅院从外表看上去很普通,但是进去以后,里面却十分宽大、奢华,花园、假山、池塘、画廊和凉亭样样齐全。前后有好几进楼房,很多丫鬟仆人进进出出,还有很多荷枪实弹的黑衣人站岗放哨。
高九绕着院墙转了一阵儿,看到没人注意,双手扒住墙头,探看头向里面望去。他看到不远处就站着两个黑衣人,只好又另外换了一个地方。这里相对背静,距离这里最近的两个黑衣人大约有三十多米,背朝着这里。高九这才攀上了墙头,翻了进去。
进了院子之后,他这才发现自己遇到了一个难题。里面至少上百间房屋,他却不知道那个女人究竟去了哪里。
不过,这也难不住高九。
这座宅院建筑风格是民国初年的老宅子,分为花园儿、前厅、正堂、后堂和后寝。
高九仔细地观察了一下,看到正堂虽然亮着灯,但是没有什么人进出。按照这个时间点儿,大户人家接待客人通常会在后堂,而且这个女人听上去跟那个豹爷应该很熟悉,他们的见面也不会很正式,在后堂的可能性比较大。
高久看到后堂亮着灯,就躲在附近凝神静听。
院子里十分安静,那些警卫和仆人们,没有人敢大声说话,后场里有有人说话,就比较容易分辨。
高九偷听那个女人说话那么长时间,早已经记住了她的声音的特点。果然,时间不长,高九就听到了那个女人特有的狐媚的声音,声音十分微弱,并不是从后堂传来的,而是后宅的方向。
高九略微有点儿疑惑,心道:“看来这个女人跟那个豹爷关系不一般,竟然让她直接到后宅里面去了。”
大户人家的后宅是女眷们待的地方,是除了男主人之外,其他成年男子的禁区。
不过,高九没有那么多顾忌,为了听清楚那个女人的谈话,他根据声音传来的位置,就进了后宅的里面。他找了一处地方爬上了房顶,仔细倾听里面的谈话,听了一会儿,他感到更加疑惑了,那里面没有男人说话的声音,那个被大金牙称作柳姐的女人,正在跟一个女人谈话,从谈话的内容上来看,女人的地位很高,说话的语气也很霸道。
高九心道:“莫非这个豹爷竟然是个女人?”
果然,他听到那个柳姐说道:“豹爷,水仙吊的那个男人不想买那批货了,他吞下了那批货款,要带着水仙私奔,您看这件事儿该怎如何处理?”
被称作豹爷的女人说话的声音十分好听,可是,却令人感到有些不舒服,因为她的声音带着一股阴冷的味道。她说道:“这样的事情还用问我吗?你们看着处理就行了。”
柳姐说道:“这件事情恐怕不那么简单,那个男人有可能是地下党方面的人。”她把和那个男人分析的事情告诉了豹爷。
豹爷恶狠狠地说道:“这个家伙不仅背叛了他的家庭,也背叛了他们的组织,这样的男人更可恨,简直是猪狗不如,想办法把他贪污的钱弄出来,然后找个地方把他埋了就完了。”说着这些话,她的声音听起来更加阴冷,即使是高九听了以后,也有点儿头皮发麻。
高九很想看看这个被称作豹爷的女人究竟长什么样子?可是他所在的屋顶有伸出来的飞檐,距离窗户的位置较远,即使挂在飞檐上也看不到房间里面的情况,而附近也没有高大的树木等可以攀爬的物体。这不比野外,穿着西装,也不可能在腰间挂上飞爪,还真的是没有办法凑到窗户跟前,高九不由得感到有些遗憾。
高九又听了一会儿,两个女人开始说一些女人之间的私房话。高九也没有兴趣再听下去了,于是就离开了。
高九来到街头,叫了一辆黄包车,去了军统济南站的联络点。
高九、徐忠明和周名山等人交换了情况。
周名山说道:“今天,我们去金鑫公司的地下钱庄,存进去了200大洋,已经派人跟踪了相关人员,弄清楚了他们的家庭地址。通过这些人,应该可以了解到他们的幕后老板。其他的渠道也正在调查,很快就会有消息了。”
行动队队长李锡坤说道:“我已经派人对金鑫公司主要负责人进行了跟踪,很快就能够掌握他们的家庭情况。”
高九说道:“很好,我也打听到了一些消息。”接着他就把自己掌握的情况告诉了徐忠明等人,高九好奇地问道:“这个叫做豹爷女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行动队队长李锡坤笑道:“九爷,这回你可听错了,她不叫豹爷,她叫鲍玉春,是以前济南的一个帮会老大赵文志的四姨太,赵文志前年被山东省主席韩复渠给杀了,当时他得帮会也解散了,没想到这个帮会竟然落到了鲍玉春的手中,还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周名山说道:“知道了她的底细那就好办多了。明天咱们就发动关系,查一查这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