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这许多日子,终于有顿饱饭能吃上了。四个孩子都特别开心。
但他们不知道,这麦饭,陆诗秀让不让他们吃。
等她坐下来的时候,却发现桌上只有自己的一碗饭。
陆诗秀奇怪道:“你们不饿?”
四个孩子想说饿,却又不敢说,生怕说了之后招来一顿打。
陆诗秀再没管他们,“饿了就自己去盛饭,想吃饭就吃饭。特别是大宝。”
大宝听到她点自己的名字,脸色有点发白。不过他还记得自己是大哥,得护着三个弟妹。
“娘叫我干啥?”
大宝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发抖。
陆诗秀扒了几口饭。
“今天吃饱点,明天一早跟我上山去打猎。”
陆诗秀吃完就去刷了自己的碗,没管几个孩子。
二宝愁得一晚上没睡着。第二天起来,帮着大宝一起拾掇东西。
他看了眼没留意他们的陆诗秀,把声音压低。
“昨天李婶说的话,你还记得不?后娘原本是打算把咱们四个都给卖了,好去改嫁。我是说,万一她今天哄你上山,是为了让你像爹那样,怎么办?”
大宝郑重地点点头,“我知道了,上山后,我就跟着那女人后面。别让她走我后头就行。”
上了山,陆诗秀就很是奇怪。
“我又不认识上山的路,你一直跟在我后面干什么?”
大宝记着二宝的话没吱声,仔细看了看四周,确定了下没有动物的踪迹。
他有些沮丧。
陆诗秀不懂打猎,只能给大宝鼓气,“你再找找呗,兴许一会儿就能打到头老虎。”
“老虎?!”大宝脸都白了。
陆诗秀满不在乎地说:“怕什么。保不齐那虎大王饿得道都走不动,就饿死在我们跟前呢。”
树林深处,传来鸟群被惊起的声音,树叶也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大宝吓得腿软,本能地藏到陆诗秀身后。
一只花斑大老虎,从草丛中露出了自己的真容,一步步朝陆诗秀和大宝走来。
陆诗秀用力挣脱大宝,“你拽着我干嘛,拉弓啊!”
大宝抖着声音说:“娘,我怕!”
“怕个什么劲!人家肯定饿着呢!”
话音刚落,虎大王就两眼一闭,摊到在陆诗秀和大宝跟前。
陆诗秀站起来,围着老虎转了几圈,开始发愁。
“这老虎死了。”
大宝一愣,立刻乐得跳起来,“死了,那就是我们打着的!娘,老虎可值钱了!”
老虎值钱,陆诗秀当然知道,有了这只老虎,不仅能还清三斗麦子,保住两个孩子,还能让家里过上一段好日子。
可这老虎有两三百斤,就算让大宝去山下借板车来拉,恐怕也抬不上去。
要是不小心擦伤了虎皮,那可就不值钱了。
陆诗秀皱紧了眉头。
大宝见陆诗秀一直皱着眉头,心里觉得奇怪,想起二宝在临走前对自己说的话。
他们爹就是在山上没的,指不定这恶毒后娘,就是想把自己卖了,或是直接送入虎口!
现在老虎死了,自己也死不了。难怪她要不高兴了。
大宝心里暗骂陆诗秀不是个东西。
陆诗秀可不知道大宝心里把自己骂的狗血淋头。
她一心想着,怎么才能毫发无损地把这只大老虎给带下山去。
陆诗秀问大宝:“你觉得,要是咱们一家五口,再加辆板车,能不能把虎大王运回家?”
大宝认真打量这头老虎,缓缓摇头。
陆诗秀长叹一声。
最保险的办法用不上了。就只能冒着风险,找人帮忙。
大宝难道聪明了一回,“娘刚才一直在想怎么运这老虎?”
“是啊。”陆诗秀叹道。
大宝应下,“娘你在这坐着,我去找人来。”
陆诗秀赶紧喊住他,“要找口风紧的,最好还是村里的屠户。咱们得让人家帮忙剥皮。你就说帮这趟忙,咱们不让白跑,给两斗麦子。”
大宝吓了一跳,眼睛都快瞪出来了,“我们统共就两斗麦子多一点,全给人家?!”
陆诗秀不耐烦地推他走,“快点去,我在这儿等你。”
没多久,大宝就带着两个壮年汉子过来。
不仅如此,连家里三个孩子也跟着来了。
大宝说道:“我想着虎大王这么重,多个人多份力。”
他也有自己的小心思。
虽然他们都是孩子,但大人真想跟他们抢虎大王,多个人护着也是好的。
陆诗秀歪头想了想,理是这么个理,不过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这架势,不像是来搬老虎,倒像是来打架的。
不过陆诗秀也没说什么。
两个壮汉分别姓赵和李,一个是屠户,另一个则是村里赶车的车夫。大宝借的牛车,就是李大柱家的。
李大柱看着躺在地上的老虎,眼睛都绿了,“这就是你们打着的那头虎大王呀?”
他朝陆诗秀比了个拇指,“算是为民除害了!”
赵屠户在一旁没吭声,解下腰间的绳子,把老虎给绑起来。
李大柱还在边上和陆诗秀算账,“这头老虎是不是预备着明天拉去镇子上?到时候坐我的车去,连虎带人,我算你便宜些。”
赵屠户谨慎地看了看四周,“现在天色都暗了,别回头引出别的什么来。到时候才是麻烦!”
李大柱一听,打了个哆嗦,老老实实帮着赵屠户搬老虎。
几个孩子也有力出力,一起帮忙把虎大王给搬上车。
回家路上,李大柱和陆诗秀算了一路的账。陆诗秀知道,他这是看着老虎眼馋了。
她也不说破,就听了一路李大柱的抱怨。
到了家,陆诗秀立刻就让二宝去拿麦子,当着两人的面,足量称好。
但拿了麦子的两人并没立刻就走。
李大柱是等着,想分一杯羹。
赵屠户却是想留下帮忙。
李大柱对陆诗秀说道:“咱明人不说暗话,小娘子不体谅体谅我搬运辛苦,分我两斤虎肉吃吃吗?”
陆诗秀眼皮子都没抬,“当初我家大宝去叫你的时候,怎么说的?”
大宝立刻答道:“我同李大叔说了,我和娘打着一头老虎,搬不动。让李大叔过来帮忙。咱也不让人白跑,给李大叔一斗麦子。牛车是李大叔人好,特地说要借的。”
陆诗秀心里暗笑,倒还有几分机灵劲儿。
“既然起先就没说要给虎肉,为什么李大哥现在来同我要?”
李大柱语塞,指着赵屠户,不满道:“那他留下干嘛?!”
赵屠户冷眼看他,“我是自愿留下,给人家帮忙剥虎皮的。不要人酬劳。”
赵屠户对陆诗秀诚心实意地说:“这村里没人比我手艺更好。麦子我收了,旁的我不要。你们娘儿几个五口人,女人家带着孩子们也不容易。我不占人便宜。”
说完,就开始要给虎大王放血剥皮。
这话听着,李大柱就知道在抽自己的脸。虽然赵屠户声音不大,可李大柱的脸却被抽得红辣辣的。
李大柱不甘心地出了门,对着陆诗秀家的门口“呸”地吐了口口水。
“谁知道心里藏着什么脏东西!给寡妇家帮忙,也不嫌自己惹来一身的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