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霖清慢慢核对着上月的政务记录,在赵彦斌处理要塞通商事务旁打了个勾。
楚国虽不若永安宫内倡行术法,但是国象研究十分成熟。自楚天皇起大兴国象,正式设立了国象司,对于官员的各地任职情况,实行了一朝两制制度。
每过一天象周期,中央召集外放官员回朝奏报政务情况,校对国象司的监察记录。二者校对完后,再审核中央朝臣的奏书是否与其一致。最后明示诸官员,有异常变动者交于法务司审查。
如今,霄皇并未将这一职委任他人,而是委任了他四皇弟,楚霖清。之所以能重用他,一来,他是皇族,本就不喜接受群臣贿赂,更改记录,动摇国体。二来是楚霖清生性淡泊,不喜权谋,内斗后来反是帮过楚霄皇,首先血书为了臣,不会发生什么夺位营私之事。其三,则是为了牵制楚霄霆的两位皇叔——楚雳鸿,楚雷渊。
楚霖清习惯性地揉揉眉头。最近,赵彦斌被调去给霄霆讲学,这边的事情恐怕又要他再帮着处理了。
他这个贪玩的侄儿,真不知今后是个什么情况。
“漳州的粮运,分为漕运和陆运两种,每一关卡都有专人督察,而这督察的标准有五,数量,质量,收集渠道……”
讲堂里赵大人躬身滔滔不绝地讲着,而楚霄霆看着卷宗,心思早已飞向了九霄云外——对了,那个园林……
“殿下,七殿下?”赵大人知道楚霄霆也没怎么集中精力,无奈之下,却只能按照霄皇的旨意问道:“敢问皇子殿下对这一节有什么疑问?还请老臣为殿下讲解。”
堪堪回神,他看向卷宗,凭着自己素来聪敏的习性快速浏览了一遍——啊,刚才好像是讲到粮运……
冠礼第二天,他便被父皇封了参政知事的名号,开始临了朝。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若是私下说说也便罢了,前几日,他父皇竟然在朝堂上正式立了规矩,要求群臣轮流去讲堂给他讲解内务,美其名曰“发蒙释惑,以助通达政事”,并且规定,每个大臣都要记录进度,按月奏报,若是达不 到规定的进度,下一讲习便不能安排。
本来这就已经够让他烦心,而这第一位,父皇居然指给他了赵大人——朝臣中品级最低,常年管理偏远漳州事务的老臣。
关键是,他从小跟着父皇耳濡目染,可是知道这个赵大人,是古板迂腐的很……
看着他身旁记录的门生,他暗暗皱眉,想了又想只得随便提了: “赵大人,漳州各要塞的粮食出入状况,其监理如何呢?”
“皇子有所不知,按规定,中央粮务司一般会委派专人处理。而老臣惭愧,在老臣这里有时会耽搁一段时间……粮运状况关乎民生大计,不可有丝毫疏漏,每次臣也得审查过后,再上交核对,现在还需要国象司校对监察完毕,方可计入卷宗。”
楚霄霆低头看着卷宗,突然发现,刚才赵大人给他讲解的字迹和这十分相似。那密密麻麻的字虽让他头疼得很,不过……他倒也发现,这个赵大人迂腐之下,处事倒是颇为勤恳认真啊。
看着眼前的佝偻背影,楚霄霆想着,可能今后自己需要了解的东西,还是太多太多了。
“那就请赵大人接着给我讲解漳州漕运的具体状况吧。”
“诺。”
掠影在门外戒护着。楚霄霆一开始的声音还只是了了,后来,竟似是有了求知欲般越来越频繁。
吆,皇子殿下竟然转了性?这么好学?想起之前楚霄霆贪玩的样子,他禁不住苦笑。
这是第一次,他们没有同往常一般嬉笑打闹。
从小,他也习惯了和楚霄霆亲近,而楚霄霆这个外人眼里“聪慧过人”的皇子殿下,私下里却是活泼玩闹的很,总是乐此不疲地捉弄他,让他恨得牙痒痒。 这么多年来,他其实有些将他当成了弟弟那般看待。
掠影正胡思乱想着,突然,闻经堂的外隔门开了,一群门生鱼贯而出。
想起师傅交代的事情,他急忙仔细留意着属于太傅门下着暗青色袖制的门生——
啊,有了!
待旁人基本散了,掠影闪身过去,将走在末尾的一位太傅门生拉到了一旁僻静的角落。那矮胖的门生疑惑看着他,正要开口,掠影急忙将通传条塞到了他袖里:“监理侍让我来……”
话还没说完,那门生竟是出乎他意料地了然:“不必多说,你且随我来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