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到了中介,把钥匙交出去,介绍了有关布置,留下地址和自己的手机号码。再回到自己家中,鸽子汤已经烧好了,用保温瓶装起来,然后再打电话给母亲,说,已经把房屋租出去了,给她煮了鸽子汤,问还要什么?
母亲要她带两套衣服,要在衣柜里挑选夏装最漂亮的。
整天睡在病床上,还要穿什么最漂亮的衣服?
她笑挤出笑声,和母亲开玩笑:“你真是臭美呀!”
那边母亲也笑了,说人没有精神,更要穿好看的衣服,红花还要绿叶扶,穿漂亮点,精神好些,心情也就好了。
满足母亲最后的愿望吧,想了想,带了两套衣服,还把母亲的化妆品也带上。心想,一定要抽出时间,再和母亲合影,给她照些照片,也算是最后的留念吧。
这一次来的湖城,终于见到她了。
没有见到她的工作岗位,刘苏悠悠不是站在门口等候,看起来规模不小的商场,顾客却不多,她满脸疲惫,估计工作并不轻松。想不到,这么有才华的一个姑娘,居然在商场卖服装,当一个普普通通的营业员,真是的,大材小用了。
同时见到她的母亲,真是一个美貌的妇人,肺癌晚期,又正在治疗中,当然没有肖像中那么有风采,但是那种病态美邓丽君人垂怜。
果然母女情深,女儿的孝顺更让他感动。刘苏悠悠的善良,孝顺、朴X、节俭,能干,还有那沉稳而执着的精神,无一不彰显美好的品质,深深地打动了他,席况的爱意更加深刻,想把她捧在手心里呵护,想给她最大力量的支持。
可惜,她身边有人。年纪比自己轻,相貌比自己帅,职业也不错,最主要的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可以给她切切XX的帮助——不断提供最好的医疗方案,还亲自为她母亲买饭。看来,刘苏悠悠是很仰仗他的。难怪,母女两个对去省肿瘤医院态度都不积极。
小医生是个意外,好在,悠悠还是个有主见有理智的姑娘,并没有承认、甚至没有显示出两人特殊的关系,还给自己留有一个机会。所以,尽管心里添堵,连刘苏悠悠扣扣号也没有加上。
但是,既然来了,总要有所收获。天不早了,当天晚上找个宾馆住下,一夜辗转难眠,心中满满的爱心无处发泄,总想为她多做点什么,不能就这么走了。洗澡之后,躺在宾馆的床上,估计悠悠现在该安顿下来了吧,这才打了电话去。开始是没接,后来是关机,想说点悄悄话都没机会。
当天晚上没睡好,第二天起迟了,吃过早饭以后,不愿意无功而返,哪怕多看看也是好的。再往医院跑不合适,这个时候该上班了,既然有单位,就直接去商场吧。
商场已经开门,规模不小,但是顾客并不多,哪个单位都与经济效益挂钩,销售不好,营业员能有多大的收入?
一楼是童装部,在一个柜台边,看到一个瘦瘦高高的男孩子,问他刘苏悠悠在几楼上班。那个人正是张大雷,非常殷勤地给他指点,说:“她在二楼,女装部,时装柜台。”
按照他指的方向,也没乘电梯,直接从楼梯进了大厅,那是比较显眼的位置。不要看标牌,是看的花花绿绿的陈列品,也显示与众不同。
见到来人了,哪怕是男人,也可能是潜在顾客,丰满的史大姐笑脸相迎:“先生来看看?给妻子买件漂亮衣服吧。”
“妻子?”连女朋友还没敲定呢,席况心里膈应,可外表不露声色,只是问:“刘苏悠悠在这里上班吗?”
这几天,找她的人不少,可都是来看服装的,有人流就有客户,有客户就有销售,哪怕是不起眼的服装,萝卜青菜各人喜爱,连带着女装部的其他服装也有收入了。可这是一般男人不来的地方,最起码也是男人陪着女人来。
打量着眼前的不苟言笑的男人,像是来讨债的,女人将他拒之门外:“你找刘苏悠悠啊,要让你失望了,她可难得来一回,当老板的,不站柜台,你要有时间就等着吧,但最好占道门边儿去,别等着我们做生意。”
这女人这么不客气,对于他们老板不太亲热哦。这丫头也太能干了,又要照顾母亲,羸弱的肩膀,怎么能挑得动这样重的大梁?想了想,拨通了她的手机号码,电话通了,没人接听。哪里想得到,此时的她,正在妇联推销产品,那么多能说会道的女人围绕着,麻雀闹林一样,放鞭炮的声音都听不见,不用说她放在牛仔裤口袋里的手机铃声了。
不接电话,这是不信任自己,这是不愿意接受自己的帮助,生怕沾上了甩不掉吗?上班是为了挣钱,当老板就是承包,更想多挣钱,说明她不但精神负担重,经济负担更重,不读研是因为没钱,治疗一个癌症病人,更需要花大钱。当务之急,就是给她经济上的支持。
昨晚上没想到这个问题,现在应该留一张银行卡,以解母女两个的燃眉之急。
还说要到医院去,手机响了,还以为是悠悠的电话呢,赶紧接听,一看是学校的,系主任通知他,下午3:00开会,一定要参加。迫不得已要赶回去,最方便的办法就是扣扣转账。可是在省城的时候,就要不到她的扣扣号,说她一般情况不上扣扣。现在有钱也转不过去。
不能再浪费时间了。在商言商,到了这个地方,他就冒充客户,又走到柜台边儿去,说联系业务。问他是供货方还是购货方。现在是买方市场,他毫不犹豫地说想订购一批服装,史大姐上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连忙就把刘苏悠悠的扣扣号给了他。席况道谢之后,网上加了刘苏悠悠的扣扣号。可是等了一阵,没有任何反应。又打个电话过去,这一次,她接了电话,但是环境很嘈杂,她说话很匆忙,先问了一句:“席老师,还没有走吗,很抱歉,我今天事情多,也没办法送你,一路平安。”
看这样子就要放手机了,席况赶紧说:“知道你忙,马上我要回去了,赶紧告诉我,我能够给你什么帮助?”
“哦,不要,真的不要。”
“你手里可能不宽裕,我留点钱给你吧,你加我扣扣,我转账给你。”
“不需要,真的不需要,我有钱。再见!”手机里传来了忙音,她不愿意加扣扣。
冷非截然不同,每次相逢,都恨不得掏空他的口袋,只要上了100块,她都以种种理由拿走,以至于,他的银行卡都要收藏起来。
他不得不回去了,想到一个办法,到银行取出10,000块钱。又找到那个女营业员,说自己是师范大学服装表演系的老师,要定一批时装,先交10,000块钱定金。
女人不太想接,问他为什么不交给老板。
他说,已经联系过了,老板正在给她母亲做治疗,自己要赶回去,没有时间多耽误,写张收条就行了,以后再找她联系。
这个客户有点奇怪,既然是来定服装的,怎么加不上老板扣扣呢?钱不是少数啊,就放心交给自己吗?
见出他的犹豫,席况就说:“你开个收据给我吧,她叫我放在你这里的,不会有错。”
如果想取钱走,那需要提高警惕,送钱的,还有不收的吗?!史大姐很爽快地开了收条,就把这10,000块钱收下来了。
席况走出来,到宾馆取了车子,开在回家的路上。开了一个多小时了,心想,在柜台上留下1万块钱,是给她母亲治病的,有时间再来看她。还有些心里话要说,回去说,与在湖城的世界上说不一样。
可是,电话又没人接,这个时候还没有忙好吗?还是根本不想和我说话了?一直到彩铃消失,对方都没有接电话。席况烦躁起来,收起手机,一踩油门,没有在意,前面的车突然停下,“砰——”一声巨响,他只觉得眼前一黑,马上失去了知觉。
苏秀兰情绪越来越低落,不再有往日的大嗓门儿和欢快。快要到一个疗程了,似乎病情并没有减轻什么,反而腰间的疼痛越来越加剧。难道这样的治疗无效吗?还是自己已经就是恶性肿瘤了呢?
女儿又出去了,这几天陪伴自己的时间不少,但都是来去匆匆,在眼前出现的频率很多,但每次待的时间都不长。今天上午做过放疗之后,就说有事,跟着就跑了。
也不过半小时,门被打开,伴随着女儿轻盈的脚步,还有一阵歌声,很简单的歌,全国人民都会唱的外国歌,是《祝你生日快乐》,脚步声打着节拍,歌声由远而近,一曲唱完,人已经走到床前了。
她睁开眼睛,女儿一手拿一个小包,一手向上托举着,扶着头顶上的一个圆形盒子,花花绿绿的,还绑着红色的丝带,一看就知道,是一个大蛋糕盒子。
苏秀兰的心一动:呀,女儿还记得,真有孝心!自己都快忘记了,顿时精神也上了:“你给我过生日是不是啊?”
女儿把小包放在床上,把蛋糕盒子取下来,有小脸盆那么大,笑嘻嘻地说:“妈,你忘了吗,今天是你的生日耶!”
“是我生日又怎么样?买这么大个蛋糕,怎么吃得掉,要一百多块吧,真是瞎浪费钱。”她板起脸,装着不高兴的样子呵斥女儿,“你牛屎发烧了?钱没地方花了,怎么买这么大个蛋糕?我已经过了生日呀。”
“什么时候过生日的?我怎么不知道?”
“就是那天,和小姐妹一起到平安饭店吃饭,还有妇联的汤部长,还说下午飙歌的,那天我就是过生日啊,要不然我干嘛出去?”
刘苏悠悠想起来了,怪不得呢,本来那天要开始治疗的,还说她怎么回事,非要跑出去,原来那天是她阳历的生日。于是反问母亲:“我们以前不都过阴历吗?你怎么今年一个人想起来要过生日去?和你的小姐妹们一起过,也没叫上女儿,也没算准日子,还有抢着过生日的吗?”
“反正,阴历阳历都是过,从你开始到省里上大学,这几年,你都没有和我一起过啊。”苏秀兰躲闪着女儿的目光,叹了口气,“过一个生日少一个生日,这些日子,也没见好些,腰疼得越来越厉害了,会不会一天不如一天,不抢着过,说不定来不及了呢!”
“呸呸呸!”床头柜上,还有一些杂物,只有把隔板拉出来才,蛋糕才能放得下。刘苏悠悠一边压抑着心中的悲伤,一边浅笑,“按照规矩来,我们过去都是阴历的日子过生日,规矩还是老的好。过去几年,没有参加你的生日,我也打电话祝你生日快乐店,我也给你寄生日礼物的,我也给你发百岁钱的呀,今年也是一样都不会少的。”
苏秀兰来了兴趣,像个孩子一神采奕奕,欠着身子问:“生日礼物在哪里呀?百岁钱就不要了,这个蛋糕不止100块钱了,快把礼物给我。”
见母亲已经坐起来了,迫不及待要看礼物的样子,欣慰她旺盛的生命力,还有乐观的生活态度,也暗暗地祈祷:最起码还能过下一个生日……
她强忍住泪花,匆匆掏出纸巾,装着擦去头上的汗,也把眼角的泪水擦去。埋头打开床上的那个包。嘴里哼出《命运交响曲》的调调,没有歌词,只有“当当当当”的声响,然后,提起一样东西,两手一抖,一件漂亮的时装呈现在母亲的面前,让眼睛一亮:“呀!”
笑了一声,然后,眼珠子都不转地望着这一件衣服。
她是内行,一眼就认出来,这是一件改良旗袍,包括领口都改造过的,没有高高的立领,镂空成桃儿的形状,加上蕾丝的边,格外俏丽。然后是直筒的腰身,并不很长,比旗袍的下摆要大多了,像裙裾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