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思邈明白了明非的意思,接过小刀也在手指轻轻割了一下,随着一滴滴血液的滴入,一个小杯也被装了一小半。
明非又将小刀拿了过来,递给了在一旁看的津津有味的林杨。
“我也要来?”林杨连忙往后退了一步,双手快速摇摆,随后指了指自己的伤腿,“别别别!我的腿可还没好,手上可不能再流血了!”
明非邪魅的一笑,道:“放心吧,多流几滴血死不了的。”
林杨无奈,只好一副不情愿的划破了手指。
三个小酒杯中装了三个人的血液,在稍微静止了一会儿之后,每杯血液都出现了分层。
明非赶紧用提前准备好的木质挖耳勺,将每杯中血清和血细胞分离了开。由于没有抗凝剂,一旦时间久了,就会凝固。
明非边做边解释。
孙思邈面对陌生的东西有一些似懂非懂。
“我将我的血清与孙道长的红细胞放在一起,若是相融,我们血型一样,若是不容,血型不同。”
说完,他用小勺将两者放在一起,发现没有融合。
又将三者的的红细胞和血清都试了一下,庆幸的是孙思邈与林杨的相融了。由于只有三个人参与,血型却不只三种,如果都不融的话就比较麻烦了,还得再加入一个人或者几个人。
见到相融的那一幕,林杨惊讶的长大了嘴巴:“这……这……这怎么会这样,这么说……滴血验亲是假的?”
明非笑着解释道:“滴血验亲的确是假的。”
孙思邈见到这一幕,死死盯着眼前的几个杯子,怔住了,就像原有的思想发生了崩塌。
片刻之后,他对明非问道:“这也就是说我与林公子的的血型相同,可以互相换血?”
明非点了点头。
孙思邈不愧是神医,对这些理解的很快,并不需要多说什么,倒是林杨在一旁半知半解。
明非取过苏海棠递过来的刚用水煮过的小布条,将三人手指上的伤口包扎起来。要是摸到什么地方,发炎了就麻烦了,他可不想用石灰来消毒。
“你说的这些都当真?”孙思邈问道。
“当真。”明非确认。
“那如何将他的血传到我的身体里?”孙思邈在懂得了这些之后,情绪有些激动。
明非摇了摇头,遗憾道:“做不到。”
“为什么?”孙思邈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有些沮丧。
明非拿出一张纸,用毛笔在纸上画出了一个注射器,一个滴漏装置。
他解释道:“首先需要一根针管,也就是相当于把做衣裳的铁针从上往下打通。
然后需要橡胶,橡胶这种东西……整个大唐都找不到……
至于……其它的,就更难了。”
听明非解释完,孙思邈原本还带有些希望的眼神突然黯淡了。
他能看明白这些装置的原理,但如何制造出来,他也知道难度极大。
就光是需要有像针那般粗的管子,就难于上青天了。
“就没有其它办法?”他叹息道。
明非再次摇了摇头。
孙思邈是纯真的,当他见识到三七草的神奇之处之后,便没有再怀疑过明非说的话。
之后,他足足对着画了注射器和滴漏的纸呆呆地看了半天。
随后便上山砍了几棵竹子,想用竹筒来代替所谓的滴漏,然而效果并不理想。
正好此时家中来了一铁匠,铁匠手中拎着一口大锅。
这是先前明非花高价托山下的铁匠打造的一口结实的铁锅,长时间没有吃炒菜的他都快发疯了。
当他兴奋的接过铁锅之时,孙思邈却拉着铁匠的手,询问着铁针的事。
孙思邈拿出一口做衣裳的针,询问铁匠是否能把中间打穿。铁匠憨厚的摇了摇头。
“俺是粗人,你叫俺打铁还行,这在铁针上打洞,可真是难为俺了。”
这样一来,孙思邈更沮丧了。
沮丧的明非有些担心起来。因为孙思邈已经茶不思饭不想了,整日里只知道捣鼓图纸上的那些玩意儿。
“你把孙道长弄疯了。”林杨惊讶的对明非说道。
明非见这状态,有些揪心。这是他最怕看到的结果,当初犹豫要不要告诉孙思邈这些的时候,这个糟糕的结果他就预想到了。
一个人面对超越自己认知的东西太多,就会变得疯颠,特别是一生钻研医学的孙思邈。
明非思来想去,想到了一个法子。
他下山买了一块猪肉,去药店买了一些八角、桂皮等香料。刚好结实的铁锅有了,他准备做一道红烧肉。
他希望用美食将孙思邈从疯癫状态中弄醒。
虽说不会很复杂的菜系,但是像红烧肉这种家常菜他还是会做的。
苏海棠见他想亲自烧菜,有一些羞愧,连忙想上前阻止他。
“公子莫不是觉得我做的菜不好吃?”苏海棠皱眉道。
明非把她拉到灶台旁边,嘴角微微上扬,解释道:“今日我且教教你什么叫炒菜,炒菜的滋味可比蒸煮烤烹要好多了。”
“炒菜?”苏海棠望着明非熟练的切菜和锅中翻炒,心中还是有些疑惑,“公子做菜的方式可真奇特呢。”
她难以相信,平日里舞文弄墨的明非,竟能够放下身段,进入厨房,且在厨房里也能如此娴熟。
用明非的话来说,就是:大丈夫上的了厅堂,下的了厨房。
红烧肉很快就做好了,一股肉香夹杂着些许药香向外飘去,这时林杨才觉得留在山上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饭桌上,林杨与苏海棠在尝过之后,皆是一脸震惊,林杨更是狼吞虎咽起来。
倒是孙思邈,依旧是木讷的神情,人在饭桌心在其它地方。他连续夹了几块肉到嘴里,彷佛尝不到味道似的,只是机械性的拒绝。
然而当他碰巧夹了肉中一个八角到嘴中,脸部的肌肉瞬间出现了扭曲。
“八角?”孙思邈终于反应过来,然后往红烧肉看去,眼神困惑,平日里用来治病的药材如今却拿来烧菜?
他又夹了一块肉放到嘴里,细细咀嚼品味,一股浓郁的肉香和药香从嘴中扩散。
他诧异的望向明非,眼神中一抹不可思议,问道:“为何如此美味?第一次见将药加入肉中的。”
明非笑了笑答道:“这虽是药材,但也可当作香料,去除肉中异味,增加鲜味。”
“这能否作为食疗?”
“应当是可以的。”
食不食疗明非不知道,他只知道这样做好吃。并且看到孙思邈贪吃的样子有些放心下来,至少不再像之前那般丢了魂似的了。
他不紧不慢的说道:“这两天我见孙道长一直魂不守舍,我便专门做的这道菜,孙道长可要多吃些。”
孙思邈一愣,随即嘴角出现一抹遗憾:“公子心意我领了,这两日老夫一直在尝试你说的输血之法,只可惜,毫无头绪,哎……此法若能成功,不知能救活多少百姓啊!”
“孙道长不必遗憾,此法虽好,但若真要成功,至少还要数百年时间,一代一代人的不断尝试。道长专精于医药,已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天下黎明因道长而获得生命者早已不计其数。”明非安慰道。
孙思邈突然放下手中的筷子,双手作揖,郑重的说道:“明公子大才,虽说公子年纪尚轻,但懂的颇多,孙某愿拜公子为师,公子能否将你所学皆传授给老夫。”
明非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连忙还了一礼,拒绝道:“道长万万不可,我一小生哪有资格做道长的师父,道长言重了,道长想学,我必知无不言。”
“当真?”孙思邈眼中仿佛又出现了光芒。
“不过……”明非接着说道,“不过道长得答应晚辈一件事情。”
“公子请讲。”
“我所说之物,皆像这输血之法,如今是做不到的,道长千万不可像先前那样,像丢了魂似的一蹶不振啊。
医者,并非一人之事,而需三代五代甚至十代相传,不断突破,千万不可急于求成。”
孙思邈沉疑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明非之所以答应将后世的东西告诉孙思邈,不为眼前就能实现,而是希望人们从这个时候开始,就有一个正确的方向。
后世的真正意义上的医疗是从17世纪才开始出现萌芽,也就是大约公元一千五六百年,时间之短,导致有很多疾病在后世医疗中都难以治愈。
明非想把这个时间提前,而且是提前五百年。
多了这五百年的发展,历史长河中会有数以亿计的人因此受益。
孙思邈是医术大家,就算他眼下接受不了这些知识,但是经过一代一代的研究,总能有所突破。
就这样到了二十一世纪,恐怕世上没有什么疾病是治愈不了的了。
孙思邈在明非的耐心开导下,也是明白了这其中道理,他打算先回一趟终南山。
当孙思邈再次从终南山来到明非家时,身后还带了一个中年男子,在询问下得知,这个男子是孙思邈的徒弟,刘神威。
明非以前只知道孙思邈有个徒弟,却不知叫什么,如今是终于见到了。
毕竟孙思邈已是世纪老人,徒弟刘神威的年纪也已是接近半百,胡须上也是出现了花白,不过从面容看上去,却只像是一个正直壮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