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就查到了姜唐英这里。
为了不让姜唐英看穿他的心思,避免丢了面子,他带上小弟,走访阴山,名义上是调查阴山人口买卖,实际还为这事。
“姓名,籍贯,家庭情况……”小白一开口就很官方。
姜唐英轻蔑的看了他一眼:“别跟我来这一套。”
小白没好气道:“人口统计。”
“呃,我是为了留个备份,免得别人来查你。”小白一副老子为你好的表情。
“等他们见到我再说。”姜唐英没什么好隐瞒,但更没兴趣搞什么假身份。
“你这样不配合,咱们以后很难公事啊,当然我不喜欢跟你合作,但这不是有人情债吗……说起这个,紫渊照什么时候出手,我可等不及了。”
“他早已动手了,只是还不到你上场的时候。”
“那还要多久?”小白追问。
姜唐英摇头道:“这要看神辉殿能忍到什么时候了。”
小白立刻抓住话题道:“神辉殿有多能忍,你在这混这么多年都不知道?”
姜唐英冷笑道:“有些人,连几十年的枕边人都不了解,我不知道很奇怪吗?”
小白鄙夷道:“你留在这里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整治他们么,知己知彼啊,你会不了解?”
“神辉殿不是一个人,而是共同利益体,知道一个人简单,但集体很难看透,何况还是不断更新换代的集体。”
小白干脆坐下来,一副打算慢慢掰扯的架势,靠在桌边道:“你这跟大前辈说的不一样,他觉得,集体远比个人更容易看透,任何集体都有固定氛围,也是游戏规则,破坏这个规则的人不是被逐出集体,就是导致集体崩坏,从而建立新的集体,打造新的游戏规则。”
姜唐英白了小白一眼道:“我不是他。”
“这……”小白无语。
这还真是!
每个人看待事情的角度都不一样。
但大前辈说来很简单的事情,小白觉得都很困难,如果不是大前辈一直以来算无遗策,小白必然认为他在吹牛。
其实他这句大前辈,以前是很有讽刺意味的,是一种装逼界的前辈高人,而不是真正有能力的大前辈。
毕竟刚认识的时候,大前辈给他感觉,就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都能说得头头是道,还整天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眼底的人全是傻逼,什么样的女人就没有他泡不到的云云,换谁能看他顺眼?
给他第一印象,这人不是傻逼就是有病。
所幸智囊团让他按耐住,别跟此人对着干,看看再说,不然肯定被打脸了!
后来证明,大前辈确实有病,还病的不清,至今都没痊愈。
他不能以常理度之。
姜唐英除了嘴欠,其实还算个正常人,没有那种病态的思维逻辑。
“不过你这话倒是启发了我。”姜唐英忽然道。
“哦,怎讲?”小白忙追问。
“神辉殿以前都是将所有威胁斩于萌芽阶段,除非他们不知道,如今紫渊照三番五次的刁难,他们却异常的能容忍,确实很有疑点。”
“这不是你帮紫渊照搞的么?”小白问。
“谁说的?”姜唐英皱眉道。
“大前辈啊。”小白直接把张天流给卖了。
姜唐英叹了一声,道:“我确实在暗中帮了紫渊照不少,但都是暗中的布置,尽可能避过神辉殿视线,眼下试探接连曝光,他们却不派人镇压,好像有意让紫渊照积累到足够与他们抗衡的力量!”
小白一愣。
这么一说,他也有这种感觉。
“会不会是现在东冥的局势太糟糕了,神辉殿觉得有必要改朝换代了?只是他们也没有什么借口,就等着紫渊照叛变呢。”
姜唐英否定道:“你太小看紫渊照了,神辉殿真有这样的心思,只会被紫渊照一点点蚕食,正如眼下的局面,已经没有声音敢于违抗紫渊照了,虽只在明面,暗中还在等待,只要神殿开口,他们必将联合反击,可这样的日子再持续下去,拥神派会越发的心灰意冷,当全国上下一心的时候,神辉殿是名存实亡,会如我们的九州般,沦落皇室安抚人心的工具。”
“听起来是这回事哦。”小白点头,又赞道:“小姜同志还是可以的嘛。”
姜唐英轻蔑的斜了他一眼,道:“这些事,你那大前辈不是更可以,何必来问我。”
“你不懂,大前辈早对这事没兴趣了。”小白郁闷道。
“没兴趣?”姜唐英皱眉,继而问:“你们搞这么多事,不是他主谋?”
“这个不好说,看着向他在引导,可主要改变局势的事,并不是他主动参与的,说起来都是我和陆老师一唱一和搞起来的。”
姜唐英又问:“那他卖冥纹资料,是你主使,还是他故意而为?”
“非我主使,也非他故意,这么说吧,你明知道有钱人需要什么,而你手里恰好有这东西,对你来说还不值钱,而又缺钱,你卖不卖嘛。”
姜唐英无语。
这样说确实该卖。
也没必要牵扯什么阴谋。
小白仿佛察觉到了什么,皱眉看了姜唐英一眼,道:“我都透了我们的老底了,你就不透透自己的老底?”
姜唐英轻轻一叹,道:“神辉殿不是不想出手,而是无法出手,因为这一切都发生在外城,而外城,没有神辉殿的根。”
小白就是随意一套,真没想到还真套出来了,姜唐英果然对他们有所隐瞒!
亏得小白刚才好信了!
大前辈如此肯定的说她搞的,怎么可能不是呢!
“我就奇怪了。”小白疑惑问:“神辉殿不可能不知道信仰传播的重要性,如今外城比内城人口多出五倍,为什么放过这么多信徒呢?”
姜唐英笑道:“因为穷。”
小白语塞!
这怎么又绕到大前辈最初的猜测上了呢?
姜唐英继续道:“穷分物质与精神,外城百姓的穷不是一面,而是两面,物质贫穷,无法抑制崇高的理想与信仰,精神的贫穷,才能灭了他们的上进心,所以在外城,你永远听不到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小白脸色不好看的道:“你把我们祖上遭遇的那一套用这里了?”
姜唐英不否定,直率道:“老实人你不把他欺负到一定份上,他不会反抗。”
“老实人吃你家大米了。”小白回呛道。
姜唐英满不在乎道:“你不满,可以与我对弈一句。”
“对弈!”小白轻蔑道:“镜像里,咱们对弈上百局,你就没赢过一次。”
小白不是吹牛,他的棋艺可是老爷子调教出来的。
“算了,这种事,我也没办法。”
小白忽然起身向外走。
他不喜欢姜唐英的这种做法,但他理解姜唐英,就如理解大前辈的所作所为一样。
历史无数次证明,这种事不能存有一丝天真,否则后果要多惨有多惨。
姜唐英需要的是一种压到极限后,反弹出来的觉醒之力。
简单的说跟我造反,以后吃香的喝辣的,那是土匪作风,聚集到的也只是乌合之众,成不了气候。
不谈吃香喝辣,你去跟一群饭都吃不起的人谈理想,不被人当成傻逼才怪。
姜唐英不是没努力过,她改变了很多,可最终她出现在她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不是死,就是去孤岛荒度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