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鹜用力的别过头,不想再理会那个即将要成为一堆肉块的女人。
他恨这里,厌恶这里每一个人。
可是紧锁的心却叫他毅然决然的转过了身,两步走到那女人面前,俯视着那女子目光清冷。
那女孩艰难的仰起脸,刚才的哀求更多的是凭借她对豹房酷刑本能的畏惧,根本没想到面具四殿下真的会来帮她。
她望着白鹜,目光中凄凄的哀求伴着大股大股的泪水奔涌而出。
“求··求求您···”
白鹜轻轻的阖闭双目,抬起手中长剑,对准女子跳动的心脏倏然而下。
飞溅的滚滚血珠瞬间扑了白鹜一身一脸,他却没有擦拭半分。
“就赏给臣弟这条命吧。”
说完,他拔出长剑,转身朝着教练场的铁栅栏门大步走了出去。
整个观景房瞬时安静望着白鹜渐行渐远的身影,竺逸派不觉拧起了眉头。而一直隐藏在角落里的黑衣蒙面女看到白鹜这番作为,不觉也有些疑惑起来。
那些歌姬舞姬在鲁王府从来都是供人玩乐的牲畜,只为了一条不值钱的母狗,四郡王竟会放弃这么好的一个机会?
蒙面女扶住火铳长柄的手不觉收紧了几分。
不,她才不相信那四郡王会如此好心,一定是暂时还叫人看不出用意的伪善之举。
后面的人会怎么想自己,白鹜心中十分清楚。
不过他现在的懊恼情绪并不是因为那些禽兽,他的懊恼单纯是出于对自己的不满。
虽然对老鲁王和那些看客来说这只是一场游戏,对他来说却是有一次关乎尊严与安危的苛刻考验。
他花费了这样大的代价,本来可以提出一些更有利的条件。
可是他却匪夷所思的心软了。
关键时刻,竟然把这样好的一个机会浪费他生平最看不起的一条贱命身上。
这样失控的他,真是叫他又鄙视又唾弃。
一路上白鹜再没有半点停滞,顶着一张满是鲜血的脸,迅速带上更衣室里的秦奇,快步走出了鲁王府。
一路上,秦奇都跟在带着面具的白鹜身后阴影中,小心的隐藏着自己的身形。
直等到回到自己郡王府后,秦奇才在白鹜的卧房里再度现身。
秦奇小心翼翼的帮白鹜去掉脏污的外套,擦拭着他额头发髻上的血迹。
“殿下···”白鹜脸上大片可怕的血迹,秦奇眼眶瞬间潮热一片。
白鹜虽然端坐在铜镜前,却看都没看一眼自己伤口。
“那边还顺利吗?”他的淡淡的问。
秦奇眸色顺价一颤,“情,请况有点变化。”
白鹜眉心微皱,“什么变化?”
“温刑房那里又遇险了。”秦奇尽量放轻音量,“据说他们辛辛苦苦的抓来的棋如意,只是一抬头的功夫,就变成兖州首富家的独生子。”
说着秦奇看着白鹜额头发髻上的伤口,眸色暗了一层又一层。
他的手指也在微微的颤抖,“殿下,他们竟然敢——”
白鹜淡淡一笑,“蛰伏本来就是苦差,总盯伤口,又加一层自讨苦吃。眼光放远些,一城一池的得失不重要,我要收的是他整个棋盘。”
秦奇强压着哽咽重重点了头,“殿下教训的是。”
为白鹜上好了药,秦奇又净了手,从木箱里拿出一卷绷带,“您的要求,鲁王允准了吗?”
白鹜狠狠皱了下眉,却在无意中牵动额前伤口,顿时恼恨自己起来。
“我没提。”他冷冷的说。
秦奇动作一滞,忧心的望着铜镜里的白鹜,“可是鲁王起了疑心?”
白鹜抬手从秦奇手中直接拿走绷带,为自己简单缠了两圈,利落系好,“是我没能抓住机会。”
秦奇便知四殿下受了挫,再不敢问。
选了一个黑色的面具带好后,白鹜利落起身,直接走出屋子。
只躬身颔首的静静站在原地,等到白鹜离远了,他才融进月影中悄然跟随。
·····
就在城市的另一边,位于瘟疫村的原荒宅里,屋子里,一个小捕快正给温小筠盖被子。
“温刑房,您别生气了,我们鄞头儿还特别给您新的烫伤药,您先试一试。”猫耳朵拿着一个小瓷瓶,递给坐在床上的气鼓鼓的温小筠。
温小筠拿起那个瓷瓶就要摔,“我才不要那家伙的东西!”
说着她猛地扬起手,可是就在要摔下去的时候,她的手终是没有掷下去。
“我!”温小筠狠狠一攥瓷瓶,恼羞成怒的挺身躺下,气急败坏的踢了下被子,背过身对小捕快,“我睡觉了,就不劳烦耳朵兄您在跟前了。”
猫耳朵还想在说些什么,可是看到温小筠气呼呼的背影,又不好意思再多说。
说到底,都是他家鄞头的笨招昏招惹出来了事端。
别说人家温刑房生气,要是换成自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也肯定会被气个半死。
只是他到底是知情的。
入夜衙门里突然传来大变故,王知府要放掉棋如意。
猫耳朵被这消息吓了一大跳。
王知府其实也是为难的,但是事情走到那一步,他也没有办法,于是只能叫猫耳朵尽快来找推官大人和鄞捕头。
接到消息的鄞乾化、鄞诺、温小筠二话不说,放下手头一切就急急往衙门赶。
可等到他们赶到后,也和王知府一样难以置信。
早就被打晕了棋如意竟然变成了当初在宁宅作威作福的熊孩子宁家小公子。
温小筠根本不相信会有这么邪乎的事情。可是她上前仔细检查过宁小公子的脸,一点化妆的迹象都没有。
鄞乾化当时就将整个衙门所有出入口全部封掉,将衙门几乎翻了个底掉。
可是即便如此,还是没有找到半个跟棋如意有关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