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宽以待人
司空晦说完了。
他并没有为自己的行为解释什么，只是从头到尾，毫无隐瞒的，把这件事情叙述了一遍。
“如果你想让我向你道歉，那么很遗憾，这没有意义，古晟，即便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
古晟笑了笑：“您知道，在法律上，有一个叫做‘紧急避险’的概念么？当一个人要饿死时，他去偷东西吃，不会受到责罚。”
司空晦稍稍一愣：“这里是轮回世界，这里没有法律。”
“但这里有人，而法律，是人定的。”古晟继续道：“如果换做是我，我未必会做得比您更好。”
司空晦损人的一切前提都是利己，不管出于什么理由，只要做了损人的事，都是坏事。
但在他发现无法利己之后，他马上停止了这种损人的行为，这证明他至少不是个坏人。
而最后，无论是真话也好假话也罢，他损己利人，把锅全部背下，功劳全给古晟，这未必能证明他有善意，但起码可以证明，他很聪明，聪明到可以结交。
“我说过了，我不需要您向我道歉，我很理解您。”古晟诚恳的道，“现在您的处境很糟糕，因为这件事，下一场副本，你恐怕会被某些人针对。”
被某些人针对？
古晟真是说得太客气了，这件事之后，司空晦已经是F2小队食物链的最底层，如果下一场副本，还有类似‘割’这种事，就不用抽签了。
从今往后，只要是好事儿，绝对没他的份。
但只要是坏事，肯定是他上。
“但您不用担心，我一定会尽我所能保住您。”
——这就是司空晦要的东西，如果他没有办法混成资深者，那么至少，推一个和自己亲近的人成为资深者。
没法成为上面的人，就让上面有人。
“不管下一场副本发生什么事，如果在队内有针对您的举动，我会替您周旋，给您争取出空间，但是……我也有条件。”
“你说。”司空晦道。
“橡树宫里的事情，不能再发生了，虽然我理解那些事情的缘由，但那时，您是一个人，而今后，我不希望您再以一个人的立场考虑问题，如果这样，我们今天的谈话就毫无意义。”
“成交。”司空晦伸出手：“我向你保证，今后，我一定会信任你。”
“信任我？”古晟笑了笑，“你就这么容易信任我？——老实说，我都不敢信你，你实在是太狡猾了。”
“但是我敢，古晟，这个世界上从来就不缺狡猾的人，缺的，是真正的聪明人。”
古晟握住了那只枯瘦的手。
“说起来，你还剩多少分？那些分都用来干啥了？”古晟问。
“我也正想问你这个，”司空晦道，“这场世界的结算积分有些奇怪，我们所有人的积分都增加了1%，你知道为什么吗？”
古晟摇了摇头。
“而我的积分更奇怪，”司空晦继续道，“我的结算积分是2959分，在增加1%的基础上又多了1%，古晟，这是为什么？”
这话让古晟有些讶异，司空晦的意思很明白了，他认为……这是因为我？
“我怎么知道，老爷子，你不会认为是我让全队积分增加了吧？”
“我当时没有把这事情说出来，古晟，还好你选了我，你知道吗？”
“不是……老爷子，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司空晦看着古晟的双眼，继续道：“如果这种积分增益是在副本世界中获得的，那么无论资深者还是新人，都没有理由不说出来，对吧？——资深者可能只会告诉资深者，可当时杰克张的表情很惊讶，证明他有很大可能不知道。”
“所以，这不是副本获得的增益，而是副本之外的东西。可副本之外，就只有我们这些轮回者了。”
“所以，这有极大可能，是某个人带来的增益。”
“而全队都是1%，只有我额外多了1%，那么，问题要么是出在我身上，要么和我密切相关，我很确定我和这事情没关系，那为什么只有我多了额外的1%？”
“我是个新人，我肯定和资深者没有关系，资深者没有理由让我增加1%，所以范围再次缩小，这个增益是某个新人带来的。”
“古晟，请你告诉我，谁有可能让我增加1%的积分？”
古晟的心陡然一凉，然后有了剧烈跳动的感觉，老实说，在经历这一切，又开诚布公谈过之后，他和司空晦已经是非常紧密的盟友。
但他仍旧不太敢信任司空晦。
一方面，是因为先前吃过教训——理解归理解，可这个人的确在生死攸关的时候，会损人利己。
另一方面……他太过于狡猾了。
——此时此刻，古晟又有了一个教训。
他保证，今后遇到这种事，他一定会当场否定。
他没有否定，因为一时的慌张，他犹豫了那么一刹。
而这一刹，已经足够司空晦判定出结果。
“我……”
“不用说了，”司空晦挥手止住，“你还信不过我，没关系，等你愿意说的时候再说——你刚才问我积分都怎么用了对吧？”
他转移了话题：“保罗给我留下了960分，100分兑换了刚才的服务，100分兑换了癌症治愈药剂，260分我换了一些小东西，医疗用品、野外工具一类的……”
司空晦打了个响指，地上出现一个大背包。
第一次轮回世界之后，主神会给每个人一立方的储物空间，这个背包里装的，应该就是司空晦的小玩具了。
“而剩下的500分，我兑换了这个。”
司空晦从背包里取出一个白色卷轴，递给古晟。
「次级万能信息获取卷轴（消耗物品）」
「描述：可对任意事物进行鉴定/侦测/洞察/解密……获得一定的信息，对★★★以上的目标成功率不高。」
「剩余次数：2/2」
「所需积分：500」
古晟看到这东西，对老爷子愈加佩服了，不兑换任何武器防具，而是换了个只能使用两次的鉴定卷轴……
在别的故事里，您才是主角吧？
“那真是遗憾了。”古晟看着司空晦兑换的一大堆东西，摇摇头道，“我本来还想送您个礼物的。”
“礼物？”
古晟招过房间里的兑换光球，迅速从中兑换了一件东西。
一支淡紫色的双螺旋药剂。
「一级自然体强化剂」
「描述：描述：海德拉生命研发的基因药剂，可对孱弱的肉体进行修复，使其达到略逊于正常人的程度。」
「所需积分：500」
他把药剂递给司空晦：“我本来想送您一支返老还童药剂，但那东西需要1000分，加上手续费一共1100，如果您还剩下一些积分，咱俩应该能凑出来……”
“还好你没有自作主张兑换，”司空晦接过药剂，面无表情，“我现在需要的不仅仅是返老还童药剂，还有一个伪装面具。”
古晟愣了愣，哈哈大笑：“啊对，对对对，我是考虑太多，这不想着先和您聊聊再说么……”
的确，司空晦现在还需要一张伪装面具，否则明早出去，突然变年轻了，怎么解释？
“况且即便你有那么多积分，也不该给我兑换这个。”司空晦晃了晃手中的一级自然体强化剂，缓缓道，“巨龙号设计图还在身上吧？”
“在。”古晟点头。
“我之前在白鸽号上听资深者说了，返回主神空间后，可以支付积分再次回到已经经历的世界，根据任务完成度的不同，会降临在不同的地方，需要的积分也不一样。”
“我查过了，至尊魔女需要500的开启积分，在里面待一天，再额外支付500。”
“如果你剩下900分，”司空晦看着古晟说，“你应该让我给你凑100，回去一天。”
“哦，原来您说的是这件事。”古晟淡淡道，“我也考虑过，现在我有巨龙号设计图，把它还给白袍先知，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也许是奖励，也许有支线任务，但我更倾向于……先让您变得好一些，等下一场结束，攒下积分，我们一起去。”
“虽然现在终焉之岛已经被白袍先知控制，理应安全，但至尊魔女世界毕竟算是高难度，如果真的有支线任务，我不觉得我一个人能搞定。”
司空晦的嘴角扯了扯，似乎很满意。
“你很理智，的确，就凭你现在的强化，如果回去，恐怕就是赌命——你强化了什么？”
古晟听到这个问题，脸色一正。
…………
“杰克张肯定别有图谋，他不可能倾全队之力把你培养成一个超级战士。”
在听完古晟说完杰克张的事情，给他展示了自己所兑换的装备后，司空晦如是道。
“我也觉得很奇怪，所以才来找您。”
司空晦沉吟一阵，开口道：“现在情报太少，还不好作出推断，但有两件事，我很在意。”
“什么事？”古晟问。
“第一件，你还记得当时我们在橡树宫地基的那个圆圈么？”
对，这件事真的非常奇怪。
司空晦说：“其实杰克张没错，A线才是最安全的，只要能杀死薇薇安，阻止光复会唤醒白袍先知，天马近卫可以轻易占领终焉之岛，总之，只要白袍先知不醒，天马近卫一定会赢。”
“而如果走B线，首先得在光复会的压力下唤醒白袍先知，白袍先知醒来之后，即便拥有机动军团，可天马近卫也不弱，这一整场打下来，伤亡在所难免，就像李医生一样，他差点就被烧死了。”
“可那个圆圈……就像是个bug，我们在那里面，轻而易举躲过了所有危险。”
“我不觉得这种事是正常的，但目前，我还想不通……”
古晟点了点头，继续问：“那第二件呢？”
“第二件，是F2小队的资深者都去哪儿了？”
“资深者？去哪儿？”古晟有些不明白。
“F2小队是个养殖队，所以新人死亡的速度很快，这很容易理解，但是你看……”
司空晦向古晟展示了一面兑换页。
“这上面的，是除了杰克张之外，剩下三名资深者的强化，初级魔网体质、力量之种、初级巫毒知识……”
“不算兑换凭证，他们每个人的强化，加起来都没有超过6000分，可如果是养殖队，即便每一场都只吃1000分的低保，6000分也只需要最多三场，我就算再给他们加上一些装备，也顶多五场。”
“可你听说过杰克张经历了多少场世界吗？”
古晟想了想，似乎在船上时，的确有人提过，队长是个经历过上百场世界的超级资深者。
“一场2000分，我就算他经历了100场世界吧，古晟，你知道20万分能换什么吗？”
对呀！
古晟恍然大悟，如果杰克张活过了100场世界，那他现在应该强得跟神一样啊！
还有……整整100场，他的队友呢！？
一个都没活下来？
“这支队伍很奇怪，古晟，特别是杰克张。”
司空晦继续道：“一支队伍的风格是由队长决定的，杰克张又是这支队伍里最老的人，我有理由相信，他不是一个单纯活了100场的资深者，也是一个活了100场的养殖者，他手中的积分，恐怕是个天文数字。”
“那我们岂不是毫无可能从他的魔掌中逃脱？如果他有那么多积分，那他……”
“不，古晟，我不认为他会非常强，”司空晦打断了古晟的话，“因为他未必有兑换凭证，兑换列表上，那些真正强大的能力，无一不需要高等级兑换凭证，积分可以通过养殖获得，而凭证，是绑定个人的，只能冒着极大的风险去挣……”
“可他存了那么多分……”
“可他存了那么多分，一定会有我们意想不到的东西，”司空晦接过古晟的话，“在你来之前，我好好看了看兑换列表，能力类的兑换，是重凭证轻积分，而装备类的兑换，是重积分轻凭证，杰克张要是在下一场副本里掏出宇宙飞船我都不觉得奇怪。”
“目前来说，咱俩算是暂时安全，特别是你，但前路艰难，我们还得再等机会，再想办法……我想杰克张既然如此热衷让你兑换完美体，那么在你获得一张B级兑换凭证之前，他一定会保证你的安全。”
“而我保证你的。”古晟笑道。
“对，就是这样，”杰克张扯了扯嘴角，又道，“说起来你既然兑换了万能手枪，为什么不换些特殊子弹呢？虽然价格不便宜，但换上几枚说不定会有奇效。”
“这个嘛……当然是因为没分了，因为我只有2020分。”
古晟坏笑道：“既然没分了，特殊子弹，肯定就得问队长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