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百七十八章 封官拜将

目录:顽贼| 作者:夺鹿侯| 类别:历史军事

    从五月初四开始,新城锣鼓喧天,城西校场搭起了拜将台,封官拜将持续了整整四天。

    元帅府所立四个汉军营、四个屯田营、两个练兵营及一个护军营依次集结,由大元帅向各营授予营旗、金牌、印信、鼓乐。

    刘承宗一口气授出四十四名将军、三百二十名校尉、一千三百名都尉,并为军中上万名士兵授予兵勋。

    这里的将军、校尉、都尉、兵勋,都属于散阶,跟建州卫努某的龙虎将军一样,是中国传统军衔,不代表实际职务。

    明代官职由职务、散阶、勋位、爵位共同组成,一个官员必定有其职务与散阶,还可以有勋位与爵位。

    散阶相当于官衔军衔、官职是实际职务、勋位是重大功绩、爵位则是世袭的重大功绩。

    散阶、勋位,都是秦汉二十等爵的发展产物,二十等爵封滥了,勋位就发展起来,勋位发滥了,继续在宋代的改革中得到完善,成为后来的散阶与勋位。

    大明有散阶、勋位体系,这套东西非常成熟。

    刘承宗想过把脑子里更简洁的军衔搬过来,但仔细思索之后还是放弃了。

    就算搬过来,也无非是把骠骑、金吾、龙虎将军改为上将;镇国、定国、奉国将军改为中将;昭勇、昭毅、昭武将军改为少将……意义不大。

    刘承宗能做的改进,一个是减少将军位、增加校尉占比,避免出现大明高衔低职的现象,并将散阶、勋位由将校下沉延伸至士兵群体,以此让散阶勋位体系更加完善。

    根据元帅府的特性,士兵被分为材官、虎贲、骁骑三阶九等,分别对应在练兵营训练、中军营学习、各营担任士兵官的三个阶段,适当拉长基层军官的培养时间,提升士兵待遇与荣誉感。

    莫与京的塘兵,自八角城向北,从撒拉站渡过黄河,进河湟一路经高店子营、西宁城,将急报送抵俱尔湾新城。

    面对十万火急的军情,刘承宗一边完成授勋,一边命戴道子率塘兵自南山、归德前出河卡草原探查情报。

    待授勋完成后的第四日,五月十三日,召集昭勇将军以上军官,给没有实职的闲散人等分派任务、准备战争。

    正如莫与京猜想的那样,刘承宗失算了。

    他对战争局势的发展分析,确实建立在虎墩兔有三万军队的基础之上,因此始终对这场战争本身不够重视,倒是对局面控制非常关注。

    造成如今这个接过,坐在堂上的刘承宗抬手轻敲额头……虎墩兔大汗把兵带散了,这谁想得到啊!

    察哈尔和卫拉特,抵达青海就都已经蹿了四五千里路,又在青海来回蹿了三四千里,经过长途跋涉,就算卫拉特比较强,也没能耐撵上大汗揍一顿。

    但这也架不住虎墩兔大汗把兵跑没了,一下就触及到刘狮子的知识盲区。

    他开口道:“依照原定计划,应让军队多休息些时日,以待各营兵将熟悉、帅府建制六署,但如今形势有变,帅府需尽快完成筹备,前线传回塘报,诸位分发着看。”

    情报主要来源于三个方面。

    首先是莫与京从八角城传回的消息。

    八角城西面的甘加草原上,已探明卫拉特建立四座营垒、十六座山间哨站,总兵力在一万上下,营造器械、放牧休息。

    其次是戴道子南山堡方向,散布于河卡草原与黄南小河套的塘兵传回情报。

    同样是卫拉特联军分作数股,少则数百、多则数千,在草原上依河流扎营,戴道子从水师衙门招募了蒙古水手,正试图跟随往来奔驰的蒙古探马,寻觅其主力、粮草所在。

    至于最后一个情报来源,则是和硕特部国师汗派人送到南山堡的书信。

    国师汗的言辞比之前更为谦卑,一面传报察哈尔大汗快完蛋的喜讯,一面请求归附,希望刘承宗能允许他在黄南、河卡、乌兰、都兰、格尔木、大小揣旦等地放牧,开放贡市发给金牌,和硕特部愿以万骑归附、年年进贡。

    坐在堂中左右两边杨耀和王文秀看完情报与书信,两名元帅府的定国将军对视一眼,面上俱是对国师汗的书信忍俊不禁,憋着笑不说话。

    对元帅府的将官而言,这鸟信的行文可太令人熟悉啦……他们不可战胜的大元帅就是这么给崇祯皇帝写信要青海的。

    如今卫拉特的国师汗也这么写信找大元帅要地,这不是做梦么?

    倒是坐在旁边的张天琳没憋住,一拍大腿,当即对刘承宗抱拳道:“早打有早打的好处,晚打也有晚打的好处,大帅下令吧!”

    一众将军们纷纷点头称是,局势非常清楚,人们的战争决心也非常坚定,只剩出战的安排了。

    分明一辈子文官的周日强,也因受封怀远校尉而被迫穿上一身戎装,在堂中行礼道:“大帅,水师衙门正赶制军粮,三日之内运往南山堡,可支万军用度。”

    同样受封怀远校尉的俱尔湾管事王琨也不甘落后,行礼道:“俱尔湾也能赶制军粮,这里更近。”

    刘承宗面上露出笑容。

    定下散阶的好处显而易见,散阶是分辨品级的方式,相当于享受什么级别的待遇,意味着元帅府终于有了官职制度,让这些不打仗的人也有了更多进取之心。

    不过这同样也是管理混乱的特征,俱尔湾有牛羊米粮、水师衙门有鱼肉酥油,它们本该被归于一处加以协调。

    各路将军,也该在兵部和旅将的统管下分配任务。

    不过这样的军议,可能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只要元帅府跨过这个坎儿,兄长刘承祖和弟弟刘承运从河口前线调回来,元帅府的六署就有人管理了。

    刘承宗心里对六署长官已有人选,吏署归父亲、户署是承运、兵署为大哥、工署为师成我、刑署给杨鼎瑞留着,至于礼署尚无合适人选,让他有点后悔。

    该把杨鹤绑过来的。

    他起身走向堂中舆图,道:“此次军粮事宜,俱归西宁府统管,各部加紧运筹,暂定三路驻军,两路出兵。”

    说着,刘承宗指向舆图上的南山堡与归德城两处据点,道:“中军幕府建于日月山倒淌河,左旅帅杨耀二营进驻南山堡,伺机清扫河卡草原敌军;右旅帅王文秀二营进驻归德城,威胁黄南,协助左旅渡过黄河。”

    二将当即起身应命,一同起身的还有左旅参将张天琳、杨承祖;右旅参将高应登、魏迁儿。

    待六人坐下,刘承宗继续下令道:“屯田左旅帅谢二虎率二营看护南山堡粮道、屯田右旅帅巴桑,看护归德城粮道。”

    二将随之起身,同样有其麾下瓦斯、小岱青;阿六、布赤起身应命。

    这个小岱青是墨尔根岱青,最早占领海北的蒙古头子,随刘承宗南征出力不少。

    从囊谦北归时因其早年为绰克兔的青海先遣头目,被谢二虎夺去部众,没能参与后续作战,直至此次战功封赏,才被重新启用。

    给他们分配完任务,刘承宗才看向最后两个带兵的参将,黄胜宵和冯瓤,道:“两个材官营随中军幕府移驻日月山倒淌河。”

    材官营就是过去的练兵营。

    只不过曾经杨耀和王文秀麾下最精锐的练兵营,军士被分配到新编两旅四营里,如今的材官营只是重新整编后的普通部队。

    材官本身在秦汉时期的地方预备兵员制度,同时也是步兵的称谓,而在刘承宗的元帅府,材官是士兵三阶兵勋中的最低一级。

    在刘承宗构想中,未来的元帅府的军队应该由中军虎贲营、老兵野战营、海外屯田营、新兵材官营、河湟五镇营这五级军队组成。

    以精锐老兵为根基,退役后投入河湟五镇训练民壮;考核优异的民壮被招募,作为三等材官进入新兵材官营服役。

    待其考核达到正规军标准,给予二等材官,调往海外屯田营担任什下四长;通过考核提升为一等材官,调入野战营作为士兵听用。

    再经过考核遴选,提拔为三等虎贲,调入刘承宗身边的虎贲营,进行文化兵法的学习。

    待其完成虎贲阶段的学习,给予骁骑兵勋,任野战营什长、屯田营管队、五镇百总,整个士兵阶段的长度为五年,才能担任野战营的副管队,步入军官行列。

    一旦这套体系搭建完成,正常运行起来,刘承宗的军队就不再是如今的一次性军队,不会经历任何一场大败都元气大伤。

    只不过目前,这套体系更像是刘承宗的终极幻想,他养不起更多军队,而且因北方甘肃边军作为下一个攻略方向,很有可能将来也没办法培养自己的军队。

    刘承宗微微摇头,把这个困惑放到一旁,对师成我问道:“各营兵甲神器的缺失,师大匠那边是什么情况?”

    师成我满面忐忑的坐在后面,似乎在军议中走神了。

    听到刘承宗叫他,才连忙起身,稍稍思忖,道:“回大帅,十一营兵甲齐备,但七营神器有四位重炮、十二位轻炮未铸;九百杆抬枪、八百杆重铳未造,泥模足够,火炮可在一月内配齐运抵营内……但抬枪大铳,要拖到立秋才能造好。”

    刘承宗看他忐忑的样子,差点笑出声。

    新编的屯田营不装备重炮,火枪火炮也都是缴获的明军旧制兵器,这方面元帅府军备非常丰富。

    但虎贲、材官、野战七营都是精锐部队,设计上都按照过去的练兵营来,除了冷兵器与铠甲,其他火器装备用的都是自造兵器。

    各营纸面上应有千斤重炮四门、三百斤轻炮八门、抬枪三百杆、重铳六百杆、鸟铳六百杆。

    元帅府猛然间扩军编军,自造兵器自然会出现大量缺口,开战的间隔又太过短暂,短时间内很难将各营装备造好。

    甚至所有抬枪、重铳能在立秋造好,产能已经超过他的设想,他以为会拖到过年呢。

    因此刘承宗也并未苛责,只是问道:“兵工厂有什么难处?”

    师成我摇头苦笑:“回大帅,没有难处,我们有多处山厂,材料都足,工匠也已经够用,只是开战间隔太短……但这不算兵工厂的难处。”

    刘承宗先笑了起来,众将也不憋着,一时间哄堂大笑。

    元帅府诸将都没把火器不足当回事,因为每个人都很清楚,抬枪要九十个工、重铳也要四十五个,十余万的工时在那摆着,短时间造不出来就是造不出来。

    把师成我杀了也造不出来。

    “眼下的兵器倒也够用,我听说卫拉特火枪多,但炮不多。”刘承宗笑罢了,便对众人道:“各营自仓库里挑挑鸟铳,尽量把火器补到总兵力半数,但不要拿的太杂,小心铅弹种类太多,我大直接给你们运铅块,叫你们在战场上自己融弹丸。”

    刘承宗笑笑,回头望向父亲,道:“大,参战各部的战马足够,但军中驴骡仅有三万余,需从西宁府征调,务必凑齐七万头。”

    坐在他身侧的父亲拿下噙着的烟斗,在淡蓝色的烟雾里沉着点头:“嗯,西宁有两万多,碾伯还有些兰州驴,再从河湟买些,半月吧,半个月把驴子凑齐,不耽误你打仗。”

    贺虎臣与杨麒、王承恩目瞪口呆,看着帅府诸将各个习以为常的模样,他仨面面相觑。

    这父子俩说啥呢?

    他们一向认为叛军是穷鬼,就算被刘承宗占领青海,青海也不是啥赋予地方。

    比之大明,青海元帅府依然是穷鬼。

    直至此刻,看着元帅府动员不到四万出战兵力,却要调集七万头驴骡,而且人人都习以为常,他们终于认识到元帅府和官军巨大的差距。

    过去在大明打仗,总兵官们作为一镇大帅指挥作战,战争意味着兵部下达命令、总兵根据手里的东西,扣扣索索的琢磨如何把这个命令完成得差不多。

    而在刘家父子俩简单的对话中,他们发现元帅府的仗不是这样打的。

    这明显是刘承宗拥有一支军队,占领青海,为调配各种战争物资才勉为其难的创造了元帅府小朝廷。

    大明怎么跟这个一切为了战争的怪胎比啊?

    刘承宗没有注意到三个老总兵的诧异,只是再度起身,肃容道:“驴骡运抵,就万事俱备,诸位兄长且领军进驻城堡,待我等得胜师还,重赏犒军,我愿再为诸位封官拜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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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