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怜儿所在辖区的里正,叫许白山。
老年丧妻,两个儿子,一个好赌,一个好嫖。
老大因为欠了高利贷,被地下——钱庄的人用石头绑着沉江死了。
老二因为打死一个妓——女,被官府抓去,在监狱中与另外一名死囚犯结怨,没过几天,就被对方在睡梦中掐死。
许白山年近六十,无儿无女,在两个儿子死后,娶了一个年轻的侧室,想要为老许家延续香火。
但那侧室是个骗婚的,新婚当晚把他灌醉之后,搜刮了他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连夜跟着同伙一起跑了。
许白山自此一蹶不振,一直深居简出,唯好一口老黄酒。
每隔几天,就会到酒馆打几斤老黄酒,一个人在家里慢慢喝。
以上这些,是李休打听到的所有关于许白山的信息。
许白山一个人独居,不与亲朋好友来往,而且还喜欢喝酒,这对李休来说,是一个好消息。
因为是白天,不适宜动手。
李休便先回到家里,继续修炼惊鸿步。
很快,天黑了下来。
李休先到衙门报到,随后假装忘带东西,从衙门离开。
回去的路上,李休专门往人少的地方走。
没过多久,他便来到韩怜儿所在的那个弄堂。
因为天色已晚,所有人基本上都已经睡着了。
弄堂里寂静无声,过道里一个人也没有。
李休找到许白山住的地方,在墙外侧耳倾听,见屋里没有动静,也没有灯火,方才翻墙进去。
进了院子,李休发现门没关,许白山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房间里,散发着一股浓重的酒味。
看样子,他今晚喝了不少的酒。
李休小心翼翼地走进去,轻声喊了他一句,没有反应。
李休又推了推他的肩膀,仍旧如此。
见他喝得烂醉,李休不由冷冷一笑,随后自另外一个房间里找来绳子,将他绑了起来。
而对此,许白山毫无察觉。
看着烂醉如泥的他,李休眼中满是厌恶,自院中打来一桶冷水,浇在他的身上。
而后搬来一张凳子,坐在他的床前。
许白山被冷水惊醒过来,见床前坐着一个陌生的男人,当即面露惊恐之色,想要开口呼救。
但他叫唤了半天,却是一个声音也发不出来。
因为李休早就已经用一团抹布,将他的嘴巴堵住。
他挣扎想要从床上爬起来,但双手双脚全都被绳子绑住,根本就无法动弹。
直到这时,他方才意识到,死亡的危机降临正在自己头上。
看李休的样子,并不像是小偷。
因为如果是小偷,直接偷完东西走人就好,完全没有必要将他绑起来。
而不是小偷,大概率就是来寻仇的。
但他想不明白,自己一直待在家里,很少出门,最近也没有得罪什么人,怎么会有人找上门来,对他做这种事情。
许白山百思不得其解,便抬头望去,想要看看李休长什么样子。
然而,门外虽然有月光照进来,但李休面对着他,屋子里一片昏暗,根本就看不清楚他的样子。
许白山想呼救却开不了口,想逃走却动弹不了,这种无能为力,只能躺着等死的恐惧,让他感到焦急不已。
李休没有急着开口说话,因为他要做的,不仅仅是向许白山讨回卖掉韩怜儿的银子,还要替韩怜儿报仇,让许白山感受一下,自己的生命任由他人支配的恐惧。
李休不慌不忙地坐着,手中拿着一把菜刀,在许白山面前,用磨刀石轻轻摩擦着。
屋子里,十分安静,除了磨刀的声音,便只剩下许白山粗重的喘息声,还有挣扎时发出的轻微响动。
李休磨了许久菜刀,感觉差不多,方才轻声开口说道:
“我知道,你一定很困惑,我为什么会深更半夜至此,将你绑起来。”
“你肯定在想,我是不是你的某个仇家,但你一时间又记不起来,究竟是什么时候得罪我的。”
“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今天,是你我第一次见面。”
“我和你无冤无仇,但你前几天卖了一个小女孩,他爷爷就住在这个弄堂里面,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印象。”
说着,李休看了许白山一眼,见他身体突然一怔,而后挣扎得更加剧烈,便接着开口说道:
“看样子,你好像已经想起来了,那我就开门见山直接说了。”
“我在迎春阁里看到了那个小女孩,她在里面受尽虐待,哭着告诉我,你骗了她,将她卖到那里去。”
“我和他爷爷,虽然是萍水相逢一场,但他是个好人,还劝我,不要做一个好人。”
“他的话,让我印象深刻,我很同情他。”
“我本来已经替她的孙女找好了去处,可你偏偏从中作梗,将她卖到迎春阁里。”
“你这样做,让我非常难堪。”
“我今天来,主要是想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将功赎罪。”
“我想把那小女孩赎回来,但我身上银子不够,这件事情因你而起,你是不是应该帮忙出一点力呢?”
“你若同意,就点点头,但如果你不愿意,我也不逼你,屋子不大,银子我自己来搜就好了,至于你,该怎么处置,那可得好好想一想了!”
说罢,李休冷冷看了许白山一眼。
眼中寒光闪烁,杀机毕露。
许白山见状,当即吓得连连点头。
见他点头,李休这才接着开口说道:
“很好,现在我把你嘴里的东西拿走,但你若敢大声呼喊,我相信在救你的人到来之前,你一定会先他们一步离开的!”
“你是个聪明人,最好不要做无谓的抗争!”
许白山原本还以为李休是来杀他给韩怜儿出气的,心中无比懊悔,因为要是早知道卖炭翁还有这样的朋友,他就不会心生贪念,把韩怜儿卖到妓院里去了。
见李休只要银子,不想取他性命,许白山顿时松了口气,连忙再次点头,表示自己愿意将身上所有银两都拿出来,向韩怜儿赔罪。
见他点头,李休这才将他嘴里的抹布取出来。
许白山急忙开口说道:“好汉请饶命,卖掉怜儿那孩子得来的五百文,就在我的枕头底下,我一文钱也没花,全都给你。”
“另外,在窗口的花瓶里面,还有一两银子,我也给你,当做是对怜儿那孩子的赔偿。”
“希望您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我这一回吧!”
听到许白山卖掉韩怜儿的价钱,李休更到非常愤怒,道:
“只是为了五百文钱,你就把那孩子给卖了,你还是不是人啊!?”
“你知不知道,要想把她赎出来,需要二十两银子才行!”
“就你这点银子,根本就于事无补!”
许白山本以为,自己给这么多,已经够大方了,却没有想到,迎春阁的人心竟然这么黑,一张嘴就是二十两。
见李休如此生气,许白山脸色不禁一变,道:
“我身上只有这么多银子,要不你给我几天时间,我找人借借,看看能不能帮你再凑几两银子?”
“给你时间?”闻言,李休不由冷冷哼了一声,道:“你真当我是三岁小孩,那么好骗吗?”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只是想拖延时间,只怕我前脚刚一离开,你后脚就跑到衙门去报案。”
“到时只要到迎春阁一问,我的身份很快就可以问出来。”
“然后你就可以带着人来抓我,就此高枕无忧了吧!”
“本以为你身为里正,多少还能分担一点,赎清你的罪孽,没想到你居然只有这点家底。”
“我看借钱就不必了,你还是亲自到地下,去向韩老翁赔罪吧!”
说罢,李休便抓起被子,蒙住许白山的脸。
“好汉饶命,你听我解释,呜呜……”
见李休说话不算数,许白山脸色当即刷地一下变得惨白,想要开口求饶,但李休却没有心情继续听他说下去。
而是直接动用真气,打出一拳,落在他的胸口上面,将他的胸骨连同心脏,一起击碎!
许白山闷哼一声,再也没有其他动作。
他其实本想说,在床底藏有一个箱子,里面还有五两银子。
但他没能说出口,因为这是他脑海里的最后一个念头。
他已经没有力气再说话了……
不过,就算他说了出来,李休还是不会放过他。
因为从一开始,李休就没有想过,让这种人渣继续活着!
李休担心他没有死绝,便接着打出一拳,打得他的胸口整个凹陷进去,方才掀开被子,探了一下他的鼻息。
确认许白山已经死透,李休这才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钱袋,随后来到床边,将花瓶倒转过来,取出里面的银子。
银子到手,李休并没有急着走,而是在许白山家里翻箱倒柜,看看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他这么做,一方面是不信许白山的话,另一方面,是为了营造盗贼入户抢劫杀人的假象。
这样,赵小江才不会怀疑到他的头上。
经过一番搜索,李休在床底下找到了一个小箱子。
箱中放着五两银子,许白山这只老狐狸果然不老实。
李休冷笑着摇头,随后将所有银两放在一起,纵身一跃,离开了弄堂里面。
这是他第一次杀人,但或许是因为时常接触死尸的缘故,李休并不感到紧张,反而觉得说不出的痛快!
有了这六两半的银子,再加上赵小江给的五两,还有他身上的一两多,现在李休一共凑到了将近十三两。
距离二十两的目标,更近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