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完韩怜儿,李休直接去了寒山观。
寒山观坐落在寒云山上面,漫山遍野,种满枫树。
火红色的枫叶,就像火花一样,鲜艳迷人。
寒山观不大,连山门都没有。
前面是主殿,后面则是一个小院子。
李休到山上的时候,只见后院炊烟袅袅,看起来,云清子像是在做早饭。
李休见主殿的门敞开着,便直接走了进去。
穿过主殿,便是后院。
李休刚一进去,便在厨房里面,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在灶台后鼓风添柴,一副手忙脚乱的样子。
要不是已经试过云清子的魂清丹,确定了他炼制的丹药可以消除黑气,李休根本就无法相信,这个连生活都费劲的道士,会是一个高人。
“好久不见啊,云清子道长,不知你是否还记得我?”走到厨房门口,李休直接开口问道。
云清子正在忙着生火,没有抬头去看李休,不过,从他的反应来看,似乎并不意外,只见他语气轻松平常地开口说道:
“是叶凡兄弟吧,我当然记得你了,你还欠我二十两银子没还呢,我就算是忘了全天下的人,也不可能忘了你!”
李休有些诧异,道:“不是十两银子吗,怎么突然变成二十两了,就算是高利贷,利息也没有你这么高吧?”
云清子面色不变,道:“是二十两啊,不信你自己看欠条,上面就是这么写的,贫道我做生意,讲究的是诚信待人,互惠共赢,是绝对不会像那些放贷的一样胡来的!”
说着,云清子拿出一张白纸,放在灶台上面。
李休记得很清楚,前不久买丹药的时候,他和云清子说的是十两一瓶,买一送一,根本就没有二十两这样会使。
见他说得如此信誓旦旦,李休当即走进厨房,将欠条拿了起来,随即也不知是看见了什么,脸色忽然一变。
只见欠条上面,原来的落款,已经从“叶凡”变成“李休”。
而在后面,还加了两行字——
“为感谢云清子道长慷慨相助,我李休在此承诺,半年之后定当双倍奉还所欠款项!”
“如有拖欠,生儿子没鸡——鸡,生女儿没屁——眼,老了没人送终,下辈子投胎做鸡做狗!”
李休并没有写过这两句话,那个名字也不是他签的,见云清子竟然弄了一张假欠条来糊弄他,他当即开口反驳道:
“你个臭道士,还说你没胡来,这张欠条根本就不是我写的,而且上面的名字也和我对不上,你是不是想钱想疯了?”
“你可别忘了,我身上还有另外一张欠条,这件事情可不是你一个人说了就能算的!”
说罢,李休拿出两人之前一起签的那张欠条,“啪”的一声放在灶台上面。
他很自信,因为这是他没做过的事情。
虽然只有二十两,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只是一笔小钱。
但平白无故让人敲竹竿,这个气李休可无法忍受。
然而,令他没有想到的是,面对铁证如山,云清子竟然一点儿也不慌,只见他淡淡开口说道:
“你口口声声说我骗你,那好,你自己看看,欠条上面写得明明白白,这是你自己拿出来的,白纸黑字,你总不会怀疑我在你身上也动了手脚了吧?”
“欠条是我写的,上面写了什么我还会不知道吗?”
见云清子如此冷静,李休不禁微微皱起眉头,随后半信半疑地拿起欠条,打开看了一眼,紧接着脸色瞬间大变。
只见在他拿出来的那张欠条上面,后面的落款和附加的两句话,竟然和云清子拿出来的一模一样。
这是什么情况!?
看着这两张一模一样的欠条,李休一脸震惊,以至于竟然说不出话来。
如此过了片刻,他方才醒悟过来,从一开始,云清子就发现他用了化名,悄悄动用自己的神通,篡改了欠条上面的信息。
他的确是个高人,而且要比他想象的还要更加厉害一些。
但偏偏就是这样一个厉害的高人,居然要亲自到街上去拉客,售卖自己炼制的丹药。
李休有些想不明白,云清子这么做,到底是图什么。
因为如果真的缺钱,以他的本事,随便找上一个豪富之家,绝对会被奉为贵宾,像神仙一样供起来,哪里还需要为几两银子而耍这点小心眼。
李休很是不解,同时还有一些惭愧,不由苦笑一声,道:
“原来道长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说起来也惭愧,我当时身无分文,见识也浅,对于道长的丹药,并不是很放心,这才出此下策!”
“既然被道长看穿了,那便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不错,叶凡的确是我的化名,道长以诚待人,我却没能报之以信,这件事情是我错了。”
“作为补偿,在原有欠款的基础上,我再给您三十两,一共五十两银子,您看这件事情能不能就这么算了?”
听到李休这么说,云清子这才抬起头来,道:
“李施主言重了,说好的二十两,就是二十两,你就算是多给我一文钱,贫道也不会要你的。”
“欠条的事情就此打住,倒是贫道心中有一个疑惑,还希望你能够替我解答。”
见云清子没有计较他使用假名的事情,李休顿时松了口气,道:“道长有什么问题,但说无妨。”
云清子面露不解之色,看着他道:
“上一次见施主的时候,你身上的黑气并不是很多,服食了魂清丹之后,理应很快消除才对,怎么会不减反增,多出来这么多呢?”
上山之前,李休便已经预料到,云清子可能会注意到这一点。
他有考虑过,要不要如实相告。
但这样一来,就会暴露自己修为增加的秘密。
这是一件极度危险的事情!
所以,这个念头刚一在脑海里面出现,就被他直接否决掉。
但该使用什么理由来说服云清子,他并没有想好。
见他果然对此感到非常疑惑,李休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道:
“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吃了道长给的丹药之后,我确实感觉身上的黑气消散了一些,整个人的状态也变得好了很多。”
“但是,这几天也不知道是为什么,突然接二连三地发生了许多不好的事情。”
“我找了大夫,也请了高人来看,但没有人能够看出来问题出在哪里。”
“所以,我这才来找道长,想要问一问您,是不是又被邪气给缠上了,能不能想个法子根治一下。”
“又或者,如果您不介意的话,能不能教我炼制这魂清丹,我愿意出一千两银子,作为学费,您看可以吗?”
云清子并没有因为李休开出一千两的高价而感到高兴,与此相反的是,听完李休的话,他反而皱紧眉头,认真地打量起他来。
如此观察了片刻,云清子方才收回目光,若有所思地开口说道:
“你身上的黑气,应该是从亡灵身上漂浮出来的怨气,但就算是衙门里专门给犯人砍头的刽子手,也不会招惹来这么多的怨气缠身。”
“你老实跟我说,你到底是做什么的?”
见云清子如此厉害,只看几眼就猜出黑气的来源,李休心中非常佩服,便如实开口回答道:
“不瞒道长,我在衙门当差,干的是给死囚犯缝尸的工作。”
“整个洛邺城被斩首的死尸,都是经我的手缝好的,您说,会不会是因为这个原因,我身上的黑气才会比较多?”
听到李休的回答,云清子这才恍然大悟,道:
“原来是这样,难怪你身上的黑气会如此反复,若真是这样,我劝你最好还是赶紧辞掉这份差事。”
“魂清丹虽然对于去除黑气有效果,但所用材料,非常昂贵,我知道你这段时间可能有所奇遇,赚了不少银子。”
“但银子总有花光的时候,只靠缝尸赚一点微薄的收入,根本就无法保障炼制丹药的支出。”
“据我所知,能够干上缝尸这一行的,都是一些天残地缺的人,他们因为命中带残,所以无惧死者怨念的侵扰。”
“你身上阳刚之气如此之重,若只是一点小小的怨念,不会对你造成任何影响。”
“但若是长期与死尸相处,身上黑气越积越多,非但没能将其压制,反而还会受其吞噬!”
“倘若无法及时将其清除,很有可能会被迷失心智,甚至是走火入魔!”
“你不要觉得我是在危言耸听,就像你刚刚说的那样,你身上的黑气,不仅会影响到你自己,还会影响到你身边的人,特别是那些你所重视的人,受你的影响越大!”
“我希望你能够听我的,早做决定,不要等到悲剧发生,方才追悔莫及!”
云清子的话,就像是一颗炸弹一般,在李休耳边轰然炸响。
原本对于银子的事情,他并不是很担心,因为随着修为的提高,他有更多的机会可以赚到钱。
但是,就像他说的那样,一旦没能及时清除掉黑气,就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危及到他自己和身边的人。
这绝不是李休愿意看到的事情。
他不禁有些怀疑,韩怜儿是不是因为与他有所接触,才会经历这样的事情。
还有陈氏商行的人,一路上本来风平浪静,但偏偏就在邀请他上车之后,马上就遇到了劫匪,差一点全军覆没。
这一切,难道会是巧合吗?
李休不知道答案,这种事情也无法验证。
但若要就此放弃这条变强的道路,他做不到,也绝不能放弃!
因为他孤身一人来到这世界,无依无靠,在这乱世里,没有人会有时间等他慢慢修炼变强,更不会有人主动站出来保护他!
他能做的,只有不断变得更强,然后赚取更多的银两,购买药材炼制丹药,去除掉身上的黑气。
这才是他应该做的事情!
至于放弃,想都别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