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不玄满脸惬意地跟着顾七不紧不慢的脚步,虽然在这执柳宗才待了没两天,但如今随着苏若若北上一次之后历经事乱之后他幡然醒悟:
果然执柳宗就跟自己家一样温馨。
听着林不玄都哼起歌来了,顾七轻轻偏过头打趣,“奴家观那青龙尊座的神色,想必与先生颇有深浅吧?”
林不玄又是一愣,这是被看出来了?
不对啊,我寻思流萤她演技也还可以,而且也算是本色出演,怎么会有破绽?
但这一愣自然也被顾七尽收眼底,林不玄觉着自己也就没必要装了,他毫不避讳地点点头问了句:
“师姐你这都看得出来?”
顾七眼眸一亮,笑道:
“真的啊?奴家本来不过是随口胡诌的...宗主说林先生胆子大,没想到林先生真的好大好厉害呢~”
“先生踩着少主这条贫瘠的小渔船还向着数千年道行的青龙尊座这条大船踩呀?虽说大离这结道侣没有什么忌讳...”
“但,先生可要想明白,若若少主与青龙尊座,将来都是身处九州之上的高位,自不是胭脂俗粉能比的,现在如今修为偏弱,若不赶紧借着道体修行,万一少主知晓,以她性子,难免后院起火...”
林不玄心里头一惊,执柳宗不愧是魔门之巅,其间妖女稍有发力,那确实发言都有点小问题...
不过,至于后院起火?那应该不至于,心性如此?流萤心性还不是高高在上的尊座?如今呢...
“宗主说她在听音阁等你。”
顾七望着在低头思虑的林不玄,便不待他解释,自己转了话题,然后给林不玄指了指远处的楼台,“那就是听音阁,宗主吩咐奴家送到这儿就可以了,一会儿见了宗主,还望林先生不要太胆大...”
林不玄点点头,他感觉裴如是这是有阴谋啊...自家徒弟被逮了,现在还坐怀不乱...
说一点不担心苏若若,那是假的,毕竟看那赵红衣怎么看怎么不老实,在这就是本先生都没怎么欺负过苏若若,你个小小皇女,凭什么?
要不是自己修为不够,不然林不玄定是撸起袖子拎起那赵红衣就给她逮回执柳宗一顿收拾!
林不玄不再多想,望向那高耸入云的楼阁,缓步上楼。
——
听音阁之上,仙云聚拢,旭日在那云层之后散出来的光芒有些朦胧不通透。
而楼阁之中,两人对坐,一如那车马座驾之中,隔着同是一张玉石圆桌,上面同是一壶腾着热气的茶,只不过车马内是苏若若,如今是裴如是。
容貌姿色差距不大,但...有两点差距还蛮大的,简直是沧海一粟,当然,裴如是是沧海,苏若若是一粟,哦...两粟。
“先生先饮茶,听音阁楼高,想是先生上来有些微受累吧?”
裴如是笑盈盈地望着满头大汗的林不玄,轻轻斟起一杯茶,玉藕般的手臂牵动身躯带起波涛汹涌的弧线。
林不玄累坏了,端起茶一口闷了,这楼阁修这么高作甚?能足矣鸟瞰整个京州,气派是气派,雄伟是雄伟,但你们修道者不是随手能飞?
非要累坏我个小小锻体境做什么?
林不玄也不管这茶是烫与否,连喝几杯,裴如是仔仔细细看着他饮茶,借着这个空当说:
“先生能将青龙尊座把拿且骗她用了心意丹,果真色胆包天。”
而后她轻轻理了理自己的发丝,又道:“本座方才在楼阁见先生入了本家反倒是一脸惬意,怎么?先生是鹿州一行受寒深感我宗魔门之温润?”
林不玄努努嘴道:“江湖太乱,出去寻雀几天,遇上先后两波劫道,还是自家的姐姐们看的顺眼些,起码不用每天提心吊胆。”
这倒是实话,虽然执柳宗为魔门,但起码自己挂着名字呢,胜在安全,如今的江湖,自己榜上有名,要是从执柳宗遁出,那估计只会适得其反,再怎么说也得等流萤恢复才是。
得言,裴如是凤眸微眯,旋即爽朗大笑道:
“林先生,本座很欣赏你,确实有我执柳宗风范,虽然鸩羽未寻,但此次北上收获颇丰,先生之名自然当之无愧。”
“另外——”
她拉长了声音,微微一顿,望向林不玄多少带点疑惑的神色,缓缓道:
“本座见先生道体晚成,心生惜才之意,若是林先生愿意,不妨对本座行拜师礼,尊称本座一声师尊,本座也可将你视为亲传。”
林不玄心里一惊,看裴如是一脸风轻云淡,手指却缓缓在茶杯口抚过一遍又一遍的样子,为执柳宗宗主亲传是好事,但...这可是女修宗门,你看这合适吗?
肯定有诈!
他摇摇头道:
“不玄资质不及若若,况且本家功法皆用于女修,宗主还是一心培养若若才是。”
裴如是伸出柔夷托了托下巴,黛眉微抬,随口道:
“若为本座亲传,什么功法拿不到?就算不合适那还有...”
念至此,裴如是的语气忽然变媚,空气中似乎都卷起浅粉色的微风,她脸上微润红唇轻启道:“本家有一门很厉害的双修功法,我看先生正契合...”
妈的!
林不玄心里一拍大腿,好家伙!
我把你当宗主,你居然想勾引我?还一上来就要玩师徒?裴如是你真狠啊?自己徒弟的墙角都要挖?
林不玄缓下自己有些胆颤的心思,也不是没对裴如是有想法,试问她如此妖躯,“奇耻大辱”谁能受得住?
但你问我有没有这个胆子,那抱歉,暂时还没有,这系统一下不响,那不就是有诈?!
他冷静下来,眼底空明,清声道:
“还请宗主不要开玩笑了,不妨想想几时去救若若吧。”
裴如是望着林不玄的眼神,终于摇摇头,收了自己的媚功随意道:
“不救了。”
“?”
林不玄举着茶杯的手顿在空中。
“弃子保帅。”裴如是忽然站起身,斜倚凭栏,林不玄遮了遮自她发丝上折射过来的灼目阳光,听裴如是继续道:
“天子论座将近,本家身为魔门大家,名声本来就不善,本座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大闹八扇门。”
“此次是若若她自己判断有误,该认栽就认栽,起码先生与尊座回宗了,宗内亏损不大,甚至小赚,一切以本家为大,你说是么?林先生?”
林不玄心头一颤,巴不得把手里的茶壶摔在裴如是的头上,这踏马什么话?
你还是个人?
林不玄第一次深深感受到没修为的痛苦,本以为苏若若身份在位不会有事,哪晓得她信了十几年的师尊视她为棋子?!虽然这在魔门也的确说得过去,甚至或许是最好的打算,但…
“那若若怎么办?”林不玄寒声问。
“大概会死。”裴如是转过头,一瞬有霞光耀世,而她面无喜怒,随手甩出一张纸。
“这是八扇门的诏书,他们怕本座动手,今夜子时于长安行刑,理由是妖女祸世。”
一张四四方方的诏书落在桌上,茶水浸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