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太子一副认真严肃的模样,王后只能无奈地说道:“庭芳啊,你要明白,身为皇家儿女,少有因爱而嫁娶。”
太子却笑了,也一把站了起来,收敛起笑容、认真说道:“那就由儿臣开始、儿臣要娶一个自己心爱的女子为妻!若陶花楹就是那人便罢,若不是,儿臣断然不会娶。我还不认识她,所以也不敢向母后您保证什么。只是,有一点儿臣很明白,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未来痛苦的是两个人。”说着,又悲悯地看着王后,说道:“母后在这深宫后院里,就从来没有开心过,不是吗?”
“太子又胡言乱语了。”王后本能地掩饰道,眼神却不禁躲闪开来,神色略显凄凉。
“母后,其实我从小的时候就知道,您并不爱父王!”太子径直说道。
“太子殿下!”王后慌张地想要打断太子的话。
“母后、这里没有外人。您就让我说完!”太子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夜凝夕,又看着王后坚持说道,“最重要的是、我想让你知道,我已经长大了,不需要你再这样委屈自己小心翼翼地保护我,不需要你为了顾及我的感受,可以和父王营造出恩爱的假象给我看。如今,我可以守护你、保护你了!”
“以前,我不想说,只是因为看到你为了保护我,给我营造一个好的成长环境那么费尽心思,我不忍,也没有能力做什么。现在,我长大了,也不愿看到你再这样委屈自己保护我。因为我,你明明不爱父王,却扮演着一个好妻子的角色,明明厌恶父王不断纳新人,却也要装作大度,甚至高兴;父王暴戾,甚至有时候手段残忍,对生活中水深火热中的百姓也经常不闻不问,心里只有自己的权利地位,贪图享乐,这些、儿臣都是知道的……”
听到太子直接说出这话,王后十分诧异,一直将太子视为还没长大的孩子,又或者是一直生活在自己精心保护下、未经世事的金丝雀,没想到、其实他早就长大了,也能够看懂很多人和事,只是习惯了将一切隐藏在心内而已,终究是自己这个做母亲的疏忽了。想着,王后不禁感到一阵阵心酸,也感到十分后怕,若这些话听到千反凛耳中,太子必定又要招惹许多是非了。
“儿臣只是想告诉你,我已经长大了,你可以做你自己,开心一点、任性一点,不必那样委曲求全、如履薄冰。儿臣也不想重蹈你和父王的覆辙,我想要一个志趣相投、懂得欣赏我、真正爱我的妻子。”太子正色说道。
一时间,王后也不置可否,心内无奈想道:“你一心这么理想,事实又真的能够如此美好如你所愿吗?”只是想着,却也不忍心泼其冷水。
“母后,你愿意成全儿臣吗?”说着,太子屈膝单脚跪下王后大椅子旁,真诚地央求道。
王后轻轻叹了一口气,温柔地说道:“我的太子,早就长大了,只是母后愚钝,从未察觉罢了。母后并不愿强迫你什么,只是、你是洛川国的太子,你的婚事、恐怕难由你自己做主。”
太子自信一笑,说道:“母后,我也能够猜到。这件事,必定是父王让你来和我说的,按照父王的意思,他只是在通知儿臣、儿臣该娶那陶家大女儿,好稳固他的统治地位。放心吧,母后、这件事,我自己去和父王说,我可以处理好的。”
“你打算怎么和你父王说,你千万别顶撞他,他……”王后担忧地说道
“放心吧!父王是什么性子我还不清楚,我不会和他硬碰硬的。”太子笑着说道,“那、母后,儿臣先告辞了!”太子起身告辞道。
王后无法,便也只得点头答应,目送着太子走出宫门。
夜凝夕见太子走了,方才走到王后跟前,见王后烦恼地用手揉着自己太阳穴,便为其斟上一杯水,双手端到王后跟前,说道:“王后、头痛又犯了吗?要我帮你叫太医过来吗?”
王后方才放下手,接过水喝,轻轻放下杯子,说道:“不碍事的,老毛病了。自从我来到着这深宫大院开始,就一直会习惯性头痛。”
“王后还是要注意保重身子,别烦恼太多了。”夜凝夕劝道。
“凝夕,我在担心,担心因为这门亲事,太子会惹恼了千反凛,恐其落得和我的小公主一样的下场……”王后恐惧地说着,声音都不禁微微发抖着,连手似乎都在微微颤抖着。
夜凝夕见状,连忙劝道:“王后多虑了,当年主上执意要除掉公主,不过是因为听信了国师妖言;太子毕竟是主上唯一的骨肉了,未来洛川国的接班人,虎毒不食子,主上无论如何、都不会伤害太子的。”
“但愿……但愿是我多虑了。”王后说道,“但千反凛这人实在是太可怕了,如果可以,我还是希望我们的计划能够成功,能够成功扳倒国师。这样、我也可以保住我的太子,也为我的小公主,甚至是为杨舍行一起、报仇雪恨。”
“我查过那女子了,她的确和风隅田一样,是星宿使。既然她自己找上我们,想让我们帮她一起推倒国师,而国师又和我们不共戴天,我们的确可以借助她的力量,顺水推舟、除掉国师;必要的话,还可以让太子早日登上皇位,王后你也不必再担惊受怕。”夜凝夕平静地说道,心内早就勾勒出整套计划的蓝图。
“她下一步计划是利用天狼城顾家,除掉幽影骑兵。你说,如今的天狼城主已经不是天狼之后,她的计划能成功吗?”王后问道。
“王后其实也不必担心,她不过是我们一颗棋子,若有用最好;若不能、则弃之。”夜凝夕目光坚定地说道,“对我们也毫无影响。”
王后点了点头,说道:“你说得也是。不过,你还是时刻和她保持联系,要是她需要帮助,我们尽量给她提供帮助。”
“上次她要我们帮她找到龙阳洞箫,我们费了那么大劲也帮她找到了。凝夕明白的,尽量全力相助于她。”夜凝夕应声答道。
王后又看着一向利落不苟言笑的夜凝夕,真诚地问道:“凝夕,你自小就跟着我,如今也有十多年了。这件事若是败落了,无论是国师还是千反凛,都必然会让我们身首异地,你害怕吗?”
“凝夕不怕死,当年要不是王后见从难民堆里收留了我,我早就饿死了。”夜凝夕说道,“也正是因为跟王后你久了,知道主上是怎样残害杨舍行和小公主,这些年又让你过得提心吊胆、郁郁寡欢,若我们能够尽早扶太子上位,一切也就能迎刃而解了。”
听着夜凝夕的话,王后又想起陈年过往,忍不住攥紧拳头,决心放手一搏,不再犹豫。
原来,王后对千反凛的恨,并不仅仅因为“祸国公主”一事,还因为他对自己的强娶、在自己让步之后又残忍杀害了自己的恋人。
当晚,王后又从噩梦中惊醒,夜凝夕也警惕地瞬间起身来到王后跟前,看着王后一脸虚汗、惊恐的模样,便知道她是又做噩梦了。
“王后,你又做噩梦了。”夜凝夕皱着眉头心疼问道,“我去给你倒一杯水来。”
“不用了!”王后一把拉住夜凝夕,说道:“你坐这里陪我一会就好。”
“嗯。”夜凝夕点点头,温柔地握住王后冰凉的双手,心疼地看着她。
“我又梦见舍行了。”王后虚弱地说道。
夜凝夕知道,杨舍行是王后一辈子的心结了,便安慰道:“虽然属下从来没有真正见过他,但是我知道,能够让王后倾心、又念念不忘,这个杨舍行必定是一个十分出色的男子。”
王后听了,微微一笑,说道:“是的,他是我这辈子遇见的、最优秀出色的男子了。”说着,王后又回想起了自己还是少女的时候,和杨舍行的相识相遇,缓缓地像讲故事般地对夜凝夕讲了出来……
那时候,我还是一个不懂世事的小姑娘,天不怕地不怕。你也知道,我娘家是以贩卖布匹棉帛为业,算不得什么大富大贵之家,但也算小康之家。他家是猎户,他父亲经常打发他拿兽皮来我店里出售。一来二去,我和他也熟了起来。有一回,我央求他带我去他那边草原上打猎,他竟然不肯。
杨舍行看着眼前这个白白净净,一看就是深居闺中的苏清芜,嫌弃地说道:“算了吧,你还是回你闺房里去学女工刺绣吧!”
苏清芜也是倔脾气的人,一听出他是看不起自己,便生气说道:“杨舍行!你几个意思?”
杨舍行不屑一声冷笑,说道:“什么几个意思,我是为你好!你这样大户人家的姑娘,十指不沾阳春水,不过也就一时兴起好奇,才说要去打猎,为的也是玩!我们猎户,打猎就是为了谋生,我可没空陪你这个千金大小姐浪费时间。”
一则苏清芜虽然年纪还小,但也已经长开了,早就出落得出水芙蓉般娇嫩欲滴,亭亭玉立,周遭的那些富家子弟男子谁对自己不是万般谄媚献殷勤,偏偏这穿着破旧寒碜、吊儿郎当的猎户之子敢这样对自己说话,还敢如此蔑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