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四十六 风起云涌

目录:塞外鸿秋| 作者:在在不在| 类别:其他类型

    乌剌合走出渔歌离宫,在寒风中披上大氅。天寒地冻,而他心里的火却越来越大。越想这件事,越觉得窝火。

    他对跟在身旁的阿索说:“回宫。找来的人,全部给我带到宫中,我亲自审问。”说着,他就上了轿辇。

    回宫的路上,又遇到了离若鸿的小厮。他谄媚的跪在地上,对乌剌合说:“王上,王后在宫中制作了精美点心‘西江料’,请您过去品尝。”

    阿索在一旁使劲的对离若鸿宫中的小厮递眼色,意思是让他赶紧走,可是奈何这小厮不开眼,没有发现阿索的提示。

    乌剌合冷冷的坐在轿中说了句:“滚!”

    这名小厮不知道是傻,还是得了王后假如请不到王上就要挨罚的命令,不知死活的又接着说:“王上,王后说今日的‘西江料’做的极好,务必请您去同吃。”

    坐在轿辇上的乌剌合连一个字都没有说,只是慢慢的从轿辇上走下来,在火石电光间,从身旁的将士身上抽刀而出,一刀就将小厮的头颅砍下。

    看见地上骨碌碌滚远的人头,乌剌合身边的所有人,都愣住了,静默的不敢出声。在这个自命不凡的王族中,随意杀一个小厮,那就跟踩死一只蚂蚁一样。乌剌合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就冷冷的嘱咐阿索说:“回宫。”

    阿索挥了挥手,轿辇抬起,继续向大殿走去。

    乌剌合觉得心中的怒气褪去一大半。

    他不知道在几百年后的奥地利,出了著名的精神病学者,佛洛依德,他将乌剌合的这种应激反应归纳为童年的心理阴影。

    他确实有心理阴影,对于不忠和出轨的心理阴影。

    乌剌合不想学什么劳什子武功,更不想学习刀法,每当有人问起时,他总是说自己不喜欢刀,而喜欢弓箭。而从未对人说起过的原因则是因为他不想看见自己的习武老师眼神,那个提刀出生左白看向母亲的眼神,虽然他已经竭力的克制隐藏,但每当乌剌合转头时,总能看见左白的眼神,紧紧的随着母亲捷姝。

    那是初春的一天,天气还凉,他躲在自己的房中,对前来劝他去练刀的侍从小厮拳打脚踢。

    母亲捷姝轻轻的推开门进来,仪态万千。她走过来,握住乌剌合的手腕说:“乌剌合,怎么了?怎么又开始耍赖不练刀了?”

    年幼的乌剌合嘟着嘴说:“不想去。”

    “为什么啊?能告诉我吗?”

    乌剌合摇头。

    捷姝宠溺的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轻声的说:“儿子,你一定要坚持练刀,夏练三伏,冬练三九。”

    “我不想。我要出去玩,听说马厩里又来了好几匹宝马良驹,我要去看!”他躲开母亲的手,嚷嚷着说。

    “好,今天练完刀,我陪你一起去,可好?”捷姝耐心极好的对他说。

    “我!不!要!”他梗着脖子,倔强的说。

    美丽的捷姝对身后的小厮侍从摆摆手,示意他们出去等。当房间里只剩下母子二人时,捷姝将乌剌合拉入怀中,揉着他的小小的脑袋,轻声的说:“儿子,你知道吗?在这世间活下去不易,尤其是我们娘俩。妈不指望你将来能继承大统,但妈希望你能在这人心凄凉的王宫之中,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妈不能陪你一辈子,你总要自己长大,面对阴险,面对无常。你比不过大王子的骁勇善战,也比不过乌恒的悍勇无敌,那你就学一身武功,能在将来保护自己。也许现在你还听不懂妈的话,但妈一切都是为了你,我的乌剌合。”

    乌剌合觉得自己的头顶有点湿润。他微微的抬起头,看见母亲捷姝已满脸是泪。他最不忍母亲哭泣,于是,幼小的他,点了点头。

    练刀练到一半,乌剌合觉得眼前开始出现红黄色斑点,星星点点,在练到“饮鹤转身”这一招式转身时,他在不断跳跃着的斑点中,看到了捷姝在微笑,笑的那样美,那样安然。他也对母亲笑起来。然而,他却发现,母亲不是在对自己笑。他一扭头,就看到了左白脸上,也洋溢着满足的微笑。

    乌剌合在下一个瞬间,倒地,在最后合眼时,看到的是母亲朝他蹦跑而来的身影。再以后,他什么都不知道了。

    仿佛是在太虚幻境中游走了大半天,累极了的乌剌合,缓缓的睁开眼睛。是在母亲的寝宫中,天已经黑透了,房间里被数根蜡烛、数盏油灯,照的通亮。

    母亲背对着自己坐在脚踏上。身旁还坐着一个人。不用问,看这个宽肩蜂腰,就知道是自己的习武老师左白。乌剌合觉得血气上涌,他不想看到他们在一起,觉得这是对父王的污蔑。

    就在下一个瞬间,眼前的两个背对自己的人影就抱在了一起。

    轰!

    乌剌合觉得心中响起一阵惊雷。自己的母亲,竟然在自己的寝宫中,当着儿子的面,与别的男人拥抱在一起。虽然乌剌合年幼,可他早已经知道,这是违背伦理纲常的事,若是被父王知道,那一定是天翻地覆的事。

    门被侍从打开了。侍从手中的端着的东西,丁零当啷的摔了一地。她也被眼前的一幕吓呆了。

    左白仿佛没有丝毫犹豫,抽刀出鞘,手起刀落,杀了那个侍女。

    乌剌合紧紧的闭上了双眼,那一地的血,从此就流进了他的心里。无数个梦中,他总是看到母亲最后的那个表情,惊恐而慌张,可嘴角却带着诡谲的微笑。

    回到殿中,乌剌合便合衣躺在了榻上。

    蝴蝶在门外求见,也被乌剌合打发了回去。此刻,他谁也不想见。他一门心思的只想知道,郁瑶是不是也和自己的母亲一样,是勾引男人的荡妇。

    不知过去了多久,阿索轻手轻脚的从门外进来,低声对乌剌合说:“王上,那天晚上所有当值男人的名单都已经拿来了,我秘密命各处宫中值守的领班都细查过了,仅有几个嫌疑的名额。”

    乌剌合睁开眼,说:“哪些人?”

    阿索报出了几个名字,并对乌剌合说:“这四个人,此刻就在殿外等候,王上,是不是要叫他们进来?还是直接送去狱庙?”

    他坐直身子,黑着脸对阿索说:“带进来。我自己审问。”

    四个侍从被阿索带了进来,各个浑身抖似筛糠,吓得一见面就跪倒在地,对乌剌合说:“王上明察秋毫,当晚我们并没有见过郁贵人。”

    “说说吧,你们是哪处的?”

    “回王上,我是园子里负责培育冬青苗的。”

    “回王上,我是骁骑营的巡夜兵丁。”

    乌剌合指着巡夜兵丁说:“你说你是巡夜兵丁?那夜,你可去巡过花园?”

    兵丁说:“回王上,巡过。”

    “几时去的?可在花园中见到过郁贵人,或者其他什么人?”

    兵丁显然是想了一会儿说:“回王上,我当值的时间是亥时至丑时,我约莫是子时左右到的花园,并未见郁贵人,也未见有人出没。”

    乌剌合眯着眼睛问:“你可认得郁贵人?”

    跪在地下的兵丁急忙说:“在下从未见过郁贵人。”

    “可认识其他妃嫔?”

    兵丁老实的说:“并不认得任何妃嫔。我们骁骑营的工作范围并不包括妃嫔住所,因此,从未曾去过,也未曾见过任何一位。”

    乌剌合挥挥手说:“下一个接着说。”

    来来回回的审问后,发现四人都未曾见过郁瑶,更没有“犯案”时间,乌剌合越审越烦,命阿索把他们带出去。

    临出去前,乌剌合叫住了阿索。

    阿索心里早已猜到一二,凭他对乌剌合的认识,这四个人已经没有活路了。

    乌剌合淡淡的说:“这事事关王族的颜面,事情不可传出去。这四个人已经知道了,让他们永远闭嘴。”

    阿索迟疑的问:“王上的意思是……拔舌?”

    乌剌合依旧淡淡的说:“找个没人的地方杀了了事。”

    阿索答应了一声,便走出寝殿。心里对乌剌合这种冷酷无情的做法更是不耻,古有夏桀王、商纣王,近有秦二世、吴国孙皓,这些王上都是暴虐,无良之辈,乌慈国落在这样的王上手中,真是大不幸。

    寝宫外,阿索悲怆的看着四人,从他的眼中,四人都知道了自己的命运,哭丧着脸问:“阿索大人,真的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吗?”

    阿索看着他们说:“错就错在,天下之大,你们却偏偏要在君王的身边寻个活口。来世,投胎个好地方吧。”

    近处走来几个人,钳住四人的手臂,拖走了。哀求声,哭泣声响了一路。

    到底郁贵人是和谁在一起,阿索也不知道。他想,在这后宫之中,随意已私通的罪名治死的妃嫔不仅仅是郁贵人一个,算了,也是她的劫数到了。

    夜间,当阿索赶到舒林府上时,只有萧河坐在房内。

    一见到阿索,萧河就问:“午后被你们叫走的兵丁呢?怎么没见到他回来?”

    阿索叹口气说:“哎,这会儿估计已经过了奈何桥了。”

    “啊?到底是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因为乌剌合听闻郁贵人晚间在花园中私会了一名男子,现在在到处查找那人。已经死了四个,若是查不到人,估计还会有人为此送命。”

    萧河大张着嘴巴,心狠狠的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