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谁敢动!”太后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愤怒的吼声震慑了几个正准备出门的奴仆小厮。“胆子太大了,谁敢去我的宫中搜查,难道不想要命了吗?”
见到太后这般失态的样子,乌剌合却笑出声来:“太后,怎么?这是气急败坏吗?这是狗急跳墙吗?”
“你……你怎么跟我说话呢!”太后真的气急败坏,伸手就要扑过来撕扯乌剌合。阿索见状,急忙堵在乌剌合身前,一把攥住太后的手,稍微使劲,推开了本就重心不稳的太后。 太后一个趔趄,差点向后摔倒。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金贵的身体有一天会被下人推搡。她横眉立目,指着阿索就问:“你算什么东西!竟敢推搡哀家!”
阿索立刻抱拳拱手作揖说:“小的不敢。只是担心太后生气,一时不小心伤了王上,才出手。”
“滚!你给我滚!乌剌合,你小时候没有母亲教养,你父王又不管你。那今天就让我来管教管教你!”说着,太后就又要抬手去打乌剌合。
这次换成乌剌合从空中接住太后高高抬起的手,冷冷的说:“太后,还轮不到你来教育我。阿索,请太后到舒服的地方好生待着,派人去搜查太后寝宫。一定给搜查个底朝天。” 太后被人带到了素素和阿静曾经住过的房间。因为长期空闲,房间里生出一股霉味,太后和贴身嬷嬷被推搡进去,门从外面落锁。尽管太后和嬷嬷用各种恶毒的话骂着人,也没能再推开那扇牢牢关闭的门。
太后委顿的一屁股坐在炕上,无助的说:“完了,这次全完了。对了,那副画,藏在哪里了?”
嬷嬷说:“藏在寝殿后的一个库房里,不过那个库房够隐秘,不会被发现的。”
太后说:“要是这孩子看到那副画,一定不会饶过我。”
王后离若鸿被绑在院子中,目睹了太后也被关起来的这一切。她心向下沉,完了,这次自己的后盾都被关起来,自己绝对逃不了。早知道,自己就不那么急于跑过来见证这一幕。 早在这次郁瑶回宫后,太后就找她来密谋了一番。太后说:“她必须得死。”
“啊?没这个必要吧!她虽然讨厌,可曾在慈仙城时,我们还聊得挺投机。”
“聊天投机又算得了什么?你以为你现在生下王子就万事大吉了吗?这个郁瑶走了还能被乌剌合接回来,犯了那么大错还能被乌剌合包容,替代你的位置也不会太遥远了。”太后眯着双眼,手中的佛珠不停的转动着。
“她区区一个贵人,能拿我怎么样?除非她也生个王子出来。”离若鸿不耐烦的说。
太后猛地睁开眼,双眼喷火似的看着离若鸿问:“怎么?你是不是没听过我的故事?是不是也想步我的后尘,仰人鼻息苟活于世吗?” 这句话让离若鸿心中一阵恶寒。
沉默许久后,她颤音问:“太后想怎么弄?”
她轻轻收起手中的佛珠,从胸口处掏出一个小小的纸包。她拿捏极其小心,对离若鸿说:“这是惊鸿,吃了这个后,短短一个时辰,保管叫她早登极乐。”
离若鸿瑟瑟的接过了太后手中的纸包。她实在搞不懂一面吃斋念佛一面伤害人命的太后,到底有何颜面去面对佛堂里慈眉善目的佛祖菩萨的?
得知乌剌合褫夺郁瑶封号后,她终于觉得春天来了。买通御厨房的人,根本不需要重金,十两银子便得到了可以的答复。再加上端菜端汤的人,需要三两银子。 投入简直少的可以乐开花。
当御厨房的人小心翼翼的将纸包里,淡金色的惊鸿粉末洒在汤菜盆里时,口中默念着阿弥陀佛。
离若鸿觉得上天看似眷顾了她,又像是压根没眷顾。在得到那盆带着剧毒的饭食被送进郁瑶宫中时,她急切的跑到渔歌离宫。因而错过了另一个消息,那就是素素已经向人求助,王上不久之后就会抵达。
她的厄运由此拉开序幕。
为郁瑶诊治的医官还在忙碌中,而另外派来验毒的医官已经跪在了乌剌合面前。
“启禀王上,毒物已检测完毕。”
乌剌合眼睛放光,激动的身体离开凳子:“什么东西?知道她中的什么毒后,是不是就更好医治了?”
“回王上,是一种民间传做惊鸿的东西,这东西毒性强烈,怕是……”医官瑟缩的磕头谢罪:“求王上饶恕小的医术粗浅,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方法救郁贵人。”
乌剌合原本散发着光芒的眼睛里有一瞬间的黯淡:“你们一定没有好好的想办法!去,现在就派人去研读古今医书,尤其是唐王朝的医学典籍,我知道你们有很多。从里面寻医方!我就不相信,泱泱乌慈国,竟没人能救瑶瑶?”
医官连身都没敢起,就跪着退了下去。
搜查御厨房和经手此次饭食的人都被带到了乌剌合面前。他黑着一张脸,看着那些跪在面前的人,森冷的问:“说吧,到底是谁下的毒?”
没有一个人敢承认。真正拿钱下毒的人,此刻抱着侥幸心理等着,看看这个脑子常常不在线的王上会不会认错人。
舒林大人穿着一袭白衣也赶到了。乌剌合急切的招手:“快别行礼了,等着你呢。”
舒林匆匆走进来,垂手立在乌剌合身边。乌剌合指着那群低头跪着的人说:“怎么?没人承认吗?行,那就让舒林大人来查吧。若是你说了,尚且可以饶你一死。若是被舒林大人查到,那……你将会死的很惨。”
见下面依旧没有人回答。舒林平静的对跪着的人说:“我知道下毒的人就在你们中间,我还知道那个人一定是收了银两,才会做这等事。不过不要紧,我们做一个小测试,就知道了。”
“来人,把验完毒的饭菜拿来,每人盛一碗,吃完就可以走了。”
有人低着头瑟瑟问:“可那些饭菜都有毒啊。我们肯定就走不了了。”
“对啊,舒林大人!你要找真凶,也不能拉我们垫背啊。”
“舒大人,你就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吧。”
舒林听着七嘴八舌的话,淡淡的说:“行啊,不想吃有毒的饭菜,那大家就给我回忆回忆,今天都有谁碰过给郁贵人准备的饭菜。”
大家交头接耳,相互确认。良久后,御厨房掌事的大主管说:“回舒林大人,今日当值的本该是宏儿和阿泰,可是宏儿说不舒服,就由大嘴顶上。做菜是两人同做的,但是盛进汤盆时,只有大嘴一个人在。”
舒林问:“阿泰呢?当时去了哪儿?”
“回大人,小的当时肚子疼,去茅厕了。等我回来时,大嘴已经把汤菜盛好了。”
“大嘴是哪位啊?哦,原来是你啊。”众人纷纷指向大嘴,只见人群中一个胖子惊悚的发着抖,脸上的肥肉都跟着震颤。
“大嘴,你在御厨房里给渔歌离宫的娘娘汤菜里,加了什么佐料啊?”
“没……什么都没有加……”大嘴的脸涨得通红,话都说不清楚。
舒林笑着问:“紧张什么啊?我只是随便问问。你看看你,好像已经认定了毒就是你下的一般。”
“大……大人,小的加了盐巴……盐巴!”这名叫大嘴的厨子,吓得话都说不全。
舒林问:“盐巴?一般人吃了盐巴不会中毒吧?吃了什么会中毒呢?”
大嘴五体投地跪伏在地上:“盐巴不会。不会……”
“听说是惊鸿?惊鸿是什么颜色啊?大嘴,你见过吗?”舒林紧紧逼问,只是表情并不那么正色和严肃,让不时偷偷看他一眼的大嘴更加慌乱不知所措。
“金……金色。”话一出口,众人都惊呆了。
舒林笑笑,转过身正色的对乌剌合说:“是他无疑了。早就在人群里发现他鬼鬼祟祟,没想到刚说两句,就交代了。”
乌剌合摇着头感叹道:“天啊!就你这样的心理素质还下毒呢?赶紧给我叉出去,斩了!”
“等等,王上!”舒林急忙阻止道:“王上只知其一,不想知道幕后黑手是谁吗?”
乌剌合仰着下巴向外示意说:“还能是谁!”
舒林抱拳作揖说:“恕微臣直言,依王后的性格,断不是做这种事的人。幕后的幕后绝对还有一个人在操纵这一切。”
“哼!还能有谁!乌慈国建国这么多年,我父王虽然常年征战在外,但带回来的妃嫔也不在少数。怀孕生子的人也并非没有,怎么偏偏,就剩了我一个。王子、公主尽数早夭,更多的都是胎死腹中。这怕不是什么巧合吧?”乌剌合反问。
舒林紧抿住嘴唇,没回答。
乌剌合接着道:“今日里,就新仇旧账一起结算。自古以来,宫斗戏码就不断升级演化。后宫本该是祥和之地,却不想藏着这么多龌龊与龃龉,今日里就让我来了结这一幕吧。”
在乌剌合大发感慨之时,医官迈着小短腿,跑过来扑通一声,跪在乌剌合面前,大呼道:“王上,郁贵人她……保不住了。”
“什么!什么叫保不住了?”乌剌合脸色更加沉郁,快步走进寝殿内,扒开一层层围在郁瑶身边的人。
郁瑶死气沉沉的躺在榻上,没有一丝生存的气象。
乌剌合疾步走过去,攥住郁瑶已经冰冷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柔声叫着:“瑶瑶,瑶瑶!”
泪水氤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