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军威武!鄙人淮安刘泽清,特来归降!”
夏军众将领还没反应过来。
这不是过来拼命的?
雄赳赳气昂昂的冲进徐州城,原来是为了投降?
再看看后边,这一支装备精良的骑兵,众夏国将领无不感叹,这刘泽清看来定是个“妙人”
“乌大总管,本将对大夏国朝廷早已仰慕许久,早就想来归降了,只不过......只不过,一直未有时机。
先前跑得快是为了迷惑史可法,好尽快进城归降哩.....
这是降表和江南伪明授印,还请乌大总管笑纳.......”
不待乌拉反应,刘泽清又继续自顾自的将手里一堆书印物件递了上去。
看来投降是真的,投降材料都准备好了......
“行了,知道了。”
乌拉挥了挥手,也不管这刘泽清是不是真的对大夏国仰慕许久,将降表接了过来。
毕竟这刘泽清不管如何怯战软弱,也好歹是个伯爵身份。
主动带着淮安府过来投降,也不会有过于为难的道理。
而刘泽清看到降表被接纳,毫不掩饰的松了口气。
这命是保住了。
打仗怎么可能打仗,这辈子都不可能打仗。
史可法都打不过的军队,谁还会来送死?
他死守淮安府本就是为了锦衣玉食的,大夏国与南明谁打赢了就认谁做爸爸。
至于南明军队满嘴恢复礼制,收复疆土的口号,刘泽清全然抛到脑后。
乌拉拿着降表,则是对着江南的方向,喃喃自语:“打下了徐州城,又送来个淮安府。
江北四镇已去其二......
本来只想守住边境,可有这般对手,我乌拉想不进入金陵城......都难啊!”
皇上,这江南,太好打啦!
......
十日后。
史可法急行军回到扬州,收拢起四面溃兵,此时的他还不知道,先前一战不仅丢了徐州城,隔壁断后的淮安府,已经全境投降了。
不过史可法这时还没来得及关注北方的追兵,因为左良玉的兵马已经顺着长江而下了。
从湖北地界之下,奔向金陵城。
本来还想着南明朝廷派来援兵的史可法,却反而接连收到了数封朱由崧要求派兵入卫的调令......
“我南明朝廷,堂堂百万兵马,不过月余时间,四分五裂......”
史可法口吐一口老血,恐有一身用兵本领无法施展,一气之下,将朱由崧调令投入火中烧成灰烬。
“督帅,我们下一步怎么走,皇帝一直催促着入卫都城!”
身旁的将佐不由询问,
史可法摇头惨笑。
入卫金陵?
这南明皇帝当真可笑,这左良玉要守,北面的夏军就不用担心了?
先前与夏军在徐州决战,黄得功与高杰在后方夺权争地,金陵朝廷都作壁上观,毫不作为。
而当下左良玉一来,朱由崧又慌不择路,尽出昏招了。
“蠢物!
整座金陵城都是蠢物!
都是些只知享乐的东西!”
史可法指着远方骂道,一直骂道口干舌燥,头晕脑胀,方才停顿下来。
众位将领面面相觑。
“督帅,金陵城就算再无有作为,大家还是要重整旗鼓的。
毕竟两面皆敌......”
有人出言提醒。
要是寻常明军遇到这种委屈情况,大家早就降了。
在史可法的营帐下,从不说造反二字,史可法的部众都是从明北一路争杀过来的,对大明皇室忠心耿耿。
只可惜朱由崧玩得太花,怎么看都是有把这支劲旅丢在外边不管的嫌疑......
此时的高杰跟黄得功还在金陵城外打架,这朱由崧也未下训令平定,实在不知是在作何名堂。
“传我帅令,金陵城的调令不用理会,全城老少统统拿上武器,死守扬州!”
史可法几乎是哀嚎着说道。
历史上的扬州全城百姓是极有气节的,也曾被清廷大军屠戮殆尽,史称扬州十日。
而史可法虽然要求全民皆兵,死守扬州城,可他却没反应过来的是,由于先前溜得太急,扬州城的青壮劳役都被留在徐州城了。
现在是比历史上的正常轨迹还惨。
但史可法也别无选择了,一面收拢着残兵在扬州城外大建防御工事,同时再开豪绅捐纳,向扬州的贵族阶级讨要军资。
再另一面写书信向金陵朝廷报急,又禀报刘泽清功绩等等,希望能抓住最后一丝希望......
......
扬州城南面,百里之外。
长江南岸,金陵城。
秋雨刚过,整一个巨大的城郭轮廓映照在云烟里,细风拂过,显得有几分凄凉。
南京城内这段时间紧张异常,而异常的原因并不是史可法在徐州的惨败。
因为在朱由崧看来,史可法的军队再怎么骁勇也不过二十万,而且还都是些不支持自己登基的将领。
死了好啊!
那伙忠臣死了,就没人说自己不贤明了。
只不过,当前有件极为紧迫的事情......盘踞在武昌城的左良玉造反了。
左良玉率众之多,兵源之广,谁也没有意料到,光是传言中,运兵的大船就前后排了两百余里!
朱由崧显得有些恐惧。
因为对方是打着清君侧的名义来的,左良玉自称手中还有朱慈烺的亲手诏书......
要论当今天下,朱由崧最在乎,同时也是最为忌惮的人是谁......那绝对就是朱慈烺无疑了。
因为这个前朝皇太子的存在,决定着他这个皇位是否“合法”,或者哪一天不慎,就得被灰溜溜的赶下台。
朱由崧已经几夜没合眼,酒也不喝了,说他鼠目寸光也好,自私自利也罢,可这皇帝的位置谁不馋......
特别是像他这样的,身无大才,又口碑不佳,要不是这明北一段动荡,他这辈子都想不到能摸得着龙座。
而现在登上了皇位,就得好好享乐,至于能够持续享乐的前提,就是让朱慈烺不再出现。
朱由崧不愿努力,但也不想抛弃。
外边纷乱的局面,其实他是不想过于担忧的,这样的日子,有一天享受就尽量多潇洒一天。
如果非要做出一个最终选择,他宁愿抱着皇位,死在敌人的剑下,也不愿将皇权给交出去。
至于带兵打仗,他不会,可南明这么大,总有人能去打......
该如何办好呢?
这时,宫殿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一位小太监在前方引路,后边一个身着华丽紫袍的人走了进来。
来人正是凤翔总督,马士英!
南明最后的希望之一。
“哎呀,马阁老,你可算来了!”
朱由崧连忙从皇位上站起,眼前的马士英可算是他的救星。
马士英在去年拥兵迎“福王”于江上有功,故而升任东阁大学士兼兵部尚书,都察院右副都御史。
成为南明明弘光政权首辅,人称“马阁老”,同时也是朱由崧最为倚重的大臣。
马士英虽然也是个忠烈之臣,可不同于史可法的吹毛求疵,马士英在拥立朱由崧后就一直谋求朝政稳定,赞成加大朱由崧的皇权威仪。
特别是在大太监卢九德的周旋下,马士英多次将兵权交规与金陵朝廷,对朱由崧没有太大威胁,也就无需再向史可法一般防备。
而且马士英在崇祯朝时,与左良玉有党派相争之恨,故而左良玉大军压境,马士英是最好的抵抗人选。
“来人,赐座,快快赐座!”
朱由崧手舞足蹈,可总算是想起有损皇帝威仪,又重新坐回了龙座。
马士英倒是行了一个得体大礼,随即坐在赐座上,顿了一顿,方才说道:“皇上,左良玉的大军已经打探好虚实了。
拥兵数十万是真,不过都是从四方笼络过来的老弱,论及精兵,暂且是不如金陵城的!”
马士英是见过风浪的人,言辞也极为笃定。
江南终究是富庶,且无兵马灾祸,左良玉声势浩大,可底子薄弱,比之金陵城差远了。
只不过就是最近的南明朝廷里,政治有些混乱罢了......
朱由崧听言大悦,可想起了什么,沉下一口气,又是问道:“爱卿所言极是。
朕也是这么觉得的,只不过那传言中的前朝太子手谕......”
太子手谕影响太大,不仅是左良玉,金陵城内都有不少人颇有微词。
这对朱由崧的权力统治带来极大隐患,觉也睡不好。
马士英闻言也不由长叹一口气,太子手谕影响不大,坏事的其实是朱由崧一直以来自以为是的小动作。
对前朝太子下死手的事情给爆出来,作为大明臣子,谁心里都得暗骂几句。
可在马士英看来,这皇帝既然已经立下了,就得坚持下去,否则内部分裂,后果不堪设想。
马士英缓缓道:“皇上忧虑是极为正常,毕竟涉及到皇位之事,诸多前朝大臣还是想念崇祯皇帝的。
只不过......”
马士英话锋一转。
“只不过为何?
爱卿可是有解决之法?
快快教与朕来!”
朱由崧紧忙追问下文。
马士英缓缓道:“只不过前朝已成为过去,这里是金陵,并不是北京。
皇上你可知这金陵城最大的一方势力是哪派,又该维护好何人关系?”
朱由崧连忙摇头:“不知,阁老速速道来!”
马士英回答:“回皇上,这金陵城最大的势力,就是江南士绅。
如今在金陵耕耘多年的朝中众臣,背后皆有士绅大族的身影。
江南士绅重利。
太子手谕的事情虽是有所影响,可若是能保住这些人的利益,金陵城内还是稳定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皇上在这一方面,做得向来不错......”
朱由崧也是歪打正着,个人喜欢享乐,这点颇为江南士族受用,说到底,朱由崧自从登基以来,就没有让江南的士绅阶级失望过。
并且时常大摆宴席,不拘一格在皇宫内宴请各方大族,可谓是交际“业务水平”一流。
而江南的士绅也需要这么一个皇帝。
地方上的事情不管,只要交钱就能解决一切问题,底下的百姓可以随意凌虐......
江南简直就是士绅阶级的天堂!
“马阁老所言极是,的确如此,朕也是这么想的!”
朱由崧长舒一口气,想想也的确如此,暗自决定,今后的酒席歌舞要多举办一些。
可他这次让马士英入朝,并不是为了寻求心理安慰的,还要有解决问题的办法。
马士英也料到朱由崧还会再问,又继续道:“至于朝内的其他重臣,对前朝太子手谕还持有幻想的。
臣还会亲自书下一封告信,对金陵各大臣表明决心,同时重申皇上即位大意。
老臣在南北两京耕耘多年,还是有人会给几分薄面的......
而至于武昌的左良玉,今日后臣即刻启程,领凤翔大军出征,沿江两岸布下伏兵,可拱卫金陵,亦可安定人心。
同时南面福州等地的唐王也开始笼络人马,愿为金陵金陵分担一份压力......”
马士英口中的唐王朱聿键就是后来的隆武皇帝,历史上继朱由崧之后的南明第二位皇帝。
只不过朱由崧是绝对不知道后边事情的,当下只听马士英愿意为自己站台,并且写文章洗清自己的作为,终于又再次激动的站起身来:
“如此甚好!
甚好!
以爱卿文采,定能写出惊世文章,为朕沉冤昭雪!”
朱由崧脸皮极厚,咬定自己是被冤枉的。
言毕又要留下马士英喝酒观舞,马士英连连告罪,犹豫几番,又嘱咐几句后,以要出城安排兵马为由,退出了宫殿。
朱由崧看着马士英的离去的身影,心中长出一口气。
看来这皇位还是能做一阵子......
马士英在明北旧臣重威望之高,要是有其发话,对朱慈烺有小心思的一些大臣,也会安分许多了......
朱由崧口中不由哼起了曲令,只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挥一挥手,身后多出了一名心腹侍卫。
朱由崧问道:“江北四镇的情况如何了?史可法死了没有?”
侍卫回答道:“史可法已经安然回到扬州了,亲卫军没折损多少。
调令已经发出去数封了,不过史可法打算死守扬州城,还有,这是史督帅的急奏......”
朱由崧听到史可法没死,心中却没有过大的失望,也没有过多惊喜,只是慢慢打开手中的急奏,只看到一半,脸上却多出几番嘲弄:
“史可法还是一如既往的刚硬,不听朝廷调令,还要朕派援兵过去。
呵,愚蠢!”
朱由崧言毕,不再看后半部分下文,将奏章丢到了一旁。
边上侍卫连忙将奏章从地上捡起,回身时又下意识问道:“皇上,那么扬州城的敌情,该如何缓解?”
扬州城毕竟还是要的,不能彻底不管......
却是显得胸有成竹,答道:“扬州城根基稳固,有钱,有粮,人多。
区区数万夏兵罢了,史可法守得住......”
史可法万万没有想到,心心念叨的一丝希望,结果被朱由崧一句守得住打发了。
扬州城除了南明军队还有士绅,在金陵权贵眼中看来短时间内是高枕无忧的。
扬州城的百姓也不足金陵城内的显赫们高贵,自然不用过于顾虑。
“还有,既然史可法回来了,削弱扬州兵力的目的达到。
那就让黄得功与高杰二人别打了。
调集兵力往江岸布置,与马士英配合,随时伏击左良玉的贼军......”
朱由崧又接着补充道,鲜少有人知道的内情,黄得功与高杰的争斗本就是朱由崧故意纵容。
目的之奇葩,竟然为的就是削弱史可法兵力,好以巩固皇权。
......
此时宫殿外,马士英刚刚走至皇宫门口,就只见到大太监卢九德在宫门前守候。
见到马首辅出了金銮殿后,便长长鞠了一躬,感激道:
“马公深明大义,为我皇操劳了。”
马士英本就是由卢九德牵线,成为朱由崧心腹,在朱由崧登基前前后后可谓是出力不少。
特别是最近的太子案,马士英要为朱由崧挺身而出,开脱掉这臭名声,就免不了把面子丢出去摩擦。
其实说到底,大家都知朱由崧行事欠妥,马士英是得要损耗多年累积下来的威德,才能请求朝内大臣放下芥蒂。
马士英与卢九德算是相交多年,政见相合,也自认为是要以大局为重,在关键时刻,还是最好少出分歧为好。
说到底,这时的
“左良玉的威胁会有各方将领调兵处理,至于太子之事,不管皇上是否......不管皇上是否无德,我都要挺身而出了。
各位大臣会给我这个面子。
只希望皇上能励精图治,不要浪费了我等苦心......”
马士英意味深长的说道。
卢九德心头五味杂陈,可还是说道:“放心,皇上不会让我们失望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