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婢子从外面走进来,麻利地给赵子砚换上红罗纱衣。赵子砚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打扮成艳丽的木偶人。
“你们做什么,快放开她!”沈云要去拦,被薛平一个拉扯拽进怀里。
“别紧张,只是做点好事而已。” 他捏住她的下巴,发了狠地把她的脸固定到赵子砚的方向,让她看着婢子们给赵子砚披上红色的披帛,换上血一样的红色的嫁衣。
“如你所愿,云娘,我不碰她。你让我放了她,我便放了她。我们给她打扮的漂漂亮亮,就送她回去。你说好不好?”
沈云盯着赵子砚,又哀求似的看向薛平,用力点头。她的杏眼潮湿,里面是填满了惊惧和怀疑,并没有多少喜色。
“你说她孤零零一个人,我们把她送回哪里好呢?”
薛平笑得恶劣又温润,他眉梢微扬,面如质地上乘的白玉,被余晖和烛火照的浑身通透。他看着婢子给赵子砚盖上盖头,唇角露出一个梦幻般的微笑。 送回吐谷浑。这个时候,只有送回吐谷浑。沈云想都没想,正要脱口而出,薛平却像是早有预料,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仰头,缓缓俯身,凑到她耳边。
“若是送回陆府,文濯不会要一个杀父仇人。若是送回吐谷浑,又太远。”
说着,他轻笑一声。
“看来,只能把她送回宁王那里了。我记得,长宁公主和宁王,原是有一纸婚约来着。反正早晚都要成婚,不如趁今夜,就把这事办了。我想,宁王会喜欢我们送的这份大礼。我说的对吗,云娘?”
“怎么了,云娘?你怎么感动得脸都白了。哊,公主,你的脸,怎么也白成这样。还是太激动了么?其实,你们不用这般感激我,我也不过是做个顺水人情罢了。非要感谢的话,公主,还是要感谢你那个曾经的好丈夫。早在三年前,文濯就已经设计好了这一天,为的就是把你送给宁王。啧……瞧瞧,为了让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我们文濯委实煞费苦心。” 赵子砚嘴唇翕动,却没能说出一个字。他的每句话都割在她心上,让她吐不出气。她睁大眼睛看着蒙在脸上的红盖头,眼前一片恍惚的血色。
她方才服下的,绝对不是一般的药。能让她气力尽失的药,毒烈程度必然是难以承受的。此时把她送给宁王,是何意图已经不言而喻。
心口闷疼得厉害,赵子砚认命地闭上眼睛。
她的身份若是核实,那么就不难明白陆文濯有多恨自己。可她没想到啊,他能接二连三地用最不堪,最恶毒的手段践踏她。
那时,他让她上宁王马车去勾引宁王,大抵是希望她能死在那里吧。如今没死成,竟是下药也要把她绑去。 明明箭雨来时,他才替她挡过箭。明明他把她护在怀里的时候,掌心那样温热。
难道这些,都是假的吗?
还是说,他不想让她死的那么痛快,才不得不留她性命慢慢折磨?
“小哑巴,我娶你吧。”
“我娶你,就没人敢伤你了。” 言犹在耳,一字一顿敲在她心里。赵子砚睁开眼睛,好像又看到那轮月亮。
酒后的话果然是不能信的,可她怎么稀里糊涂就信了呢?他说了那么多句话,她偏偏就记住了他酒后的这一句,无尽循环。
反反复复,如锋利的刀尖,趁着那夜的月光,一刀一刀镌刻在了她的心上,刻得那样深,永远无法淡去。
杀人诛心,诛地剧痛。
不愧是御史中丞的报复,果然厉害得紧。如果可以说话,她真想亲口对陆文濯说一句“佩服”。
可惜来不及了。
点朱唇,入马车。
沈云拼了命地扑上来要阻止,却被薛平摁住。他浑身阴冷,迫人的狠厉压的沈云喘不过气。
沈云忍不住大哭起来,一脚蹬在他的膝盖上企图逃脱,却无异于以卵击石,挣脱不了半分。他并不生气,只是轻笑,然后慢悠悠地伸手掐住她的脸颊,强硬地拉扯她的唇角,给她摆出大笑的表情。
“我放了她,也成全了宁王。你该开心,云娘。”
沈云的牙齿不受控制的磕在一起,她扭动脖子,想要远离薛平的大掌,薛平却是越掐越紧。一个狠甩,她的唇角撕扯出一道口子,这才逃离那张扭曲的笑脸。
“薛平,你就是个疯子!”近乎失声的尖叫。
面对沈云难得的失控,薛平还是没有丝毫动怒,只是静静地看她。见她朝马车跑去,他也不急,徐步跟在她身后。
就在沈云的手即将打开车门的瞬间,他微微挑眉,两边的暗卫迅速出现,抓住沈云的胳膊,将她按跪在了地上。
平静地走过去,薛平看了一眼地上的沈云。
“我对你的耐心也是有限度的,你最好别再给我使性子。”
沈云突然抬头瞪他,浑身抖得厉害,那不是害怕的战栗,而是愤怒到了极点的反抗。似乎要撕开他最后一点耐心,她猛地奋起,却在一瞬间,又被暗卫压制。
薛平见状停下脚步,斜睨她一眼,拿出帕子堵住了她欲要说些什么的嘴。
“留着力气。等下会有你受的。”咬着她的耳朵说出这句话,薛平拍拍她的脸颊,满意地看着她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恐惧,冷笑出声。
他无比享受她下意识的神色,这些微妙的畏惧和屈服,是仅属于他一个人的痕迹。一想到这点,他的心情就会无比舒畅。
走到马车边,打量一眼车厢内被摆成端坐姿势的赵子砚,薛平替她把盖头拉正,意味深长地笑道:“公主,虽然是洞房花烛,也得适当收敛才是。如今两地关系正是紧张的时候,你若是死在宁王身下,再被吐谷浑王知晓,那么吐谷浑和大历,怕是不得不开战了。”
赵子砚后背一阵寒凉,她想逃离这出阴谋,但浑身使不上劲,她什么都做不了。
“放轻松。”薛平扯了扯唇角,往她怀里扔去一卷画轴。
“这是文濯的新婚贺礼,已经替你准备多时了。”薛平轻笑着放下车帘:“新婚快乐。”
马车驶动,盖头晃动间,赵子砚看清了那份赠礼。交缠的莺莺燕燕,不堪入目的图谱,若往边看去,是熟悉的几个大字——《男人宝,绝色女子图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