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拉倒。”
赵子砚伸了个懒腰,她偷偷瞄他一眼,不知是有意无意,声音透出挑衅。
“果然还是亲的好,我要去找我亲哥哥去。”说罢,她还认真的点点头。
“我又没说不喜欢。”李慎忽然捏住她得脸蛋,勾唇道:“反正你迟早都要嫁给我,我怎么能不喜欢。”
“好了吧。”赵子砚哈哈大笑:“就你那几个兵,等下太子一攻进来,咱俩都得完蛋。”
“既然如此……”李慎沉吟片刻,忽然低下头去认真看她:“不如我们现在就成婚。”
“现在?”翻了个白眼,赵子砚道:“命都要没了,还成个鬼的婚。”
“就是快死了,才要肆无忌惮。拜完堂,死了也值了,好歹不是孤魂野鬼。”李慎笑。
赵子砚懒得理他:“那是你,我什么鬼都不想当,我还想多活几天是几天。”
李慎看她一会,忽然拉住她的手将她引至屋内中央。
“做什么?”赵子砚不解。
“拜堂。”李慎认真道。
“你还真来?”
李慎没回答,他从床板下拿出一份文书,塞进赵子砚手里。
那是陆文濯写给她的纳妾文书,慕容守还给她后,她一直贴身带着。来了宁王府后,她一次也没打开看过,扔也不是,放在身上也不是,她便把它压在了床板下面。
只是她没想到,李慎竟然知道这文书的存放处。
“我需要吐谷浑站在我这边。”李慎看着她道:“数月前,我已经派人将你尚在人世的消息知会吐谷浑王。然而我与吐谷浑王并没有知根知底的交情,他不能信任我,加上受藤毒一事影响,朝廷内大肆清剿吐谷浑人,吐谷浑王不敢贸然行动。眼下能让他们出兵相助的,只有你。空口无凭,我要你履行父母之命,进我宁王府。虽说集结吐谷浑的兵也难以抗衡太子,但只要他们出兵,我必会用尽力气把你送出城去。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的活路。”
赵子砚愕然,她定定看了他好一会,似乎在斟酌他话里的意思。
“我不会做伤害吐谷浑的事,这是我对我母亲一族仅剩的尽孝机会。”李慎无奈苦笑,见她依旧沉默,李慎又道:“当然,我没有什么可以证明自己,你也可以不信我。”
赵子砚抬眼看看他,又看看手里的文书。她低头打开手里的文书,扫了一眼,抬手拎起熏笼盖子,把文书放进去。炭火遇到纸张,猛然一亮,照彻大红颜色,也照亮赵子砚的面容。
她看着火苗烧掉纸上的两个名字,心中一时涌出百般复杂情绪,她说不上来那是什么感觉,或许她该感到痛快,终于脱离了妾室的身份。
从此,她要换个身份活一活。至少,像李慎说的,哪怕今晚就会死,死之前她也不再是任何人的妾室。
火焰也照亮李慎的面庞,赵子砚从他脸上看到的是惊奇,对她这一行为的惊奇。很快又是一种试探的迷茫。直到赵子砚说出“先活着再说”,李慎的神色才由迷茫转为微笑。他专注地望着她,就好像她脸上有金叶子。
“有什么好看?”赵子砚把熏笼盖子盖上,拍拍手上的灰。
李慎似笑非笑地朝她近了一近:“恭喜公主殿下弃暗投明。”
投明?
虽说陆文濯很气人,但面前这么个风流浪子、人间阎王,又能是什么好选择。
赵子砚越想越觉得,是从一个火坑跳进另一个火坑,特别是看到李慎这吊儿郎当的笑意,她只想重重扶额。
文书燃烧的青烟里,李慎拉住她的手,朝吐谷浑的方向下拜。
吐谷浑这一拜,既是天地,又是高堂。简单对拜后,李慎拿下手腕上的朱砂手串,戴到赵子砚手上:“以后,我就是驸马了。”
赵子砚浑身上下找了一遍,没什么可以给他,只好给了他一肘子:“以后,换本公主罩着你。”
王府的手续走的很快,赵子砚写了一封长信,她在上面摁下她的手印,连同她们的婚书一起送往吐谷浑。
“叫声夫君听听。”李慎斜倚在门边,笑道。
赵子砚耳朵一震,险些从椅子上摔下去:“一只脚都踩在鬼门关里了,你还有心情探究浪荡之道。”
李慎笑意盈盈:“我没听过别人这样叫我,稀罕的厉害。”
“哦,我知道了。你放心。”赵子砚突然露出一副很懂的神色,笑嘻嘻道:“若是你我有命活着度过这一劫,我定给你多纳些侧室进来,让你听个够。”
李慎唇角抽了抽,伸手捏住她的脸:“休想画饼,我现在要听。”
赵子砚忽然眼前一亮:“说到饼,我听景祥说,你明天要给陆府送喜饼。”
李慎点头,轻飘飘道:“不是我送,也不是宁王府送。那喜饼,是陆家老夫人托人在慈和寺求来的,据说又是能多子多孙,又是能避灾祸,所以很是宝贝,派了不少人护送。谁知道,昨天运到咱这附近时,暮鼓正好敲响,运送马车不便前行,才勉强停靠在咱家的驿站里。”
“既然昨天都运到这儿了,那他们怎么不今天一早给运回陆府,还要拖到明天。”赵子砚想不明白:“那喜饼是吃食,又不能放,万一吃坏了肚子,不得找你麻烦?”
“说是双日才能送,讲究日子的。估计是陆家近来惹了不小的麻烦,老夫人急病乱投医,才想了这种法子。”李慎轻轻叹口气。
赵子砚惊讶:“还是因为周广先那事?”
“也可以这么说。”李慎缓缓道。
赵子砚托腮想了一会,问他:“若是吐谷浑的兵力加上陆文濯手里的兵力,能打得过太子吗?”
李慎微微一愣,朗声大笑:“小砚娘莫不是睡多了,睁眼做白日梦。”
赵子砚不以为意:“怎么不可能,若是他看清了薛平得真面目,就有可能转而来帮你。反正你和太子,总有一个要做皇帝。他不帮太子,就必须帮你,谁让他是臣。”
李慎苦笑。他转身坐到床沿上,顺手拿起桌上茶盏,喝了一口:“太子再如何懦弱,薛平再如何狼子野心,都不是杀害陆老爷子的人。”
赵子砚凝神思索这句话,心情再度沉重起来。在陆老爷子的死上,李慎和她,一个都躲不掉。两个杀父仇人,陆文濯就算再慈悲,恐怕也做不到出手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