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长老小苑的迷雾之外，是隐有暗香的另一片迷雾。
王灭说还有三位长老要拜访，三份礼物要收，不知这一位长老，是何种性格。
商玉嗅着沁人的暗香，青袍微微飘动，来到一片花海之中。
四周早已不是昏暗低沉，而是被一株株梅花树包围，粉红色的花瓣在空中飞舞，却又不知从哪传来一声笛鸣，令得它们在商玉脚下铺出一片梅花之路。此路凌空而起，不知通往何处洞天。
“走吧。”王灭踏上这梅路，动作说不出的熟练，似乎他对此处极为熟悉。
商玉走在路上，脚下梅花却没有丝毫溃散迹象，以他敏锐的灵识，自然感觉到他双脚落下时，花瓣传出若有若无的异香，不知入了他的鼻，还是顺着脚底潜入经脉。
他不由得放慢脚步，之前在海域临阵突破凝气九层，回宗门后虽然巩固修为，但这股暗淡的气息在他体内竟是揪出一些无法察觉的暗伤，想来是这些日子连番战斗所致，也可能是动用龙血的后遗症。这梅花之气附在暗伤之上，就淡淡地将它们抹去。
商玉感觉体内毫无变化，却深知此刻的梅花气息有多么重要。在大境界突破时，这些暗伤最容易复发，到时候精神集中在修为突破上，一个不慎就是经脉炸裂。或许在筑基时这些伤痛不会发作，但他也不能保证结丹、元婴时不会。
这梅花气息如此神妙，他不由得对梅花林中那人好奇起来。
正当他如此想着，眼帘中便出现一座凉亭，凉亭之中有一张木桌，桌上摊着一张画，画边置着一根短笛。
木桌之后，有一位素衣道姑执笔，那道姑并未抬头看二人一眼，自顾自地勾勒画卷。商玉二人静静地站在梅花道上，不敢出声打扰。
顷刻之后，道姑画完了这幅画，不紧不慢地将手中毛笔搁置在一旁，抬头问道：“这幅画如何？”
脚下梅花道散去，商玉二人上前一观。只见画上有一株梅树，空中有狂风，地上压着厚厚的雪，梅树的枝桠却没有丝毫弯折之意，在商玉眼中，这梅树似是会动，欲将这雪抖落，却怕将地面压得太死。
商玉低眼，梅树之下，竟有一位青年静静躺着，虽然他闭着眼睛，神色安详，但商玉明白，此人已经了无生机。
这倒不是说他的灵识有多么强，而是道姑的画技传神到了一种匪夷所思的地步。
“这是一百多年以前，在北域历练时陨落的一名药峰弟子，他叫丘晏君，为了守护一方凡人城池，在北域与妖域接壤之处，血战三天三夜，最终力竭。他的尸体，就是被画中这梅树找到。”
道姑徐徐说道，声音不见得悦耳，但让商玉二人平静。
“梅树？”
“小王带你来，为的不就是一株梅树吗？他难道没跟你说起？”道姑微微一笑。
“姑姑，你这梅树玄妙，我哪解释得清。”
商玉恍然，难怪王灭对来路如此熟悉，原来这道姑是她姑姑。商玉也不奇怪，鬼药门中弟子结为道侣那是常事，楚苍除了爹妈外，好像还有个叔叔呢。
道姑确认王灭是想给商玉谋一株梅树后，不由得多打量了他几眼，以往来到她住处的新弟子，获得的奖励不过是些药材罢了，说不定此子真有实力，通过梅苑的考验。
“也罢，你且随我来。”
梅林深处，有一块光秃秃的土壤，这片土颇大，种着几十株小树苗，只不过这些树苗有些奇特，竟只有数寸之长。
道姑没有多言语，眼神微微一动，商玉的食指便开出一道口子，一滴精血对着花圃飞去。
鲜血落在土壤上，却丝毫没有渗透的迹象，商玉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像个乖学生一样，一动不动地站在道姑身后。
忽然，那滴鲜血迎风碎裂成十余份，飘到一颗颗树苗上方。
“十五株？天赋果然不错。当年你爹也就十七株吧？”道姑问得自然是王灭的父亲，药峰的前代守门人。
王灭点点头，商玉师弟的潜力，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大。
“这梅苑中养着的玉灵梅树，每一件都是灵宝，但尚在雏形阶段，无法使用。这梅树被你滴下精血便会认主，你可以拿回洞府自己培植，也可以留在我这里。自己留着的话，梅树会与你并肩战斗，受些轻伤，它能自主恢复，并可增强威力。留在我这里，我会用各种手段培育，结丹之后将其取走。”
“这两种方法有什么区别？这梅树又有什么特性？”商玉问道。
道姑说道：“自己带在身边，战斗次数越少，梅树提升越少，次数多了提升自然更大。留在我这里的梅树都是以同种方法培育，结丹将其取走时，有中阶灵宝的品质。当然我要提醒你，梅树跟着你战斗的话，其威能是从低阶法器起步，以你的修为，恐怕帮不上忙。但第一条路有一条好处，它可以在你元婴之前进阶为法宝。”
商玉沉吟，交给道姑培育自然是最省心的，但这样一来，梅树的品阶是定量；自己带走，则是变量，这梅树可能成为制式法器都不如的废物，也可能发挥元婴级的威能。毕竟法宝乃是元婴修士的标志，结丹期便能拥有，自然是极大的诱惑。
“你的第二个问题，梅树没有绝对的特性，每一株树苗的特性都不相同，你需要自己用灵识去贴近，去感知。我粗略一观，选中你的梅树品质都算中上，你不用急着告诉我答案。”
“特性不一？”商玉震惊不已，这样的炼器技术，完全不弱于之前以竹铸剑的竹师叔。小小的梅树，竟有如此神妙，他散出灵识，慢慢接触起这些树苗。
看着商玉被惊艳的样子，道姑丝毫不意外，她的炼器之道拿到北域，恐怕被人以为她是招摇撞骗。不过这在鬼药门的底蕴里，只是冰山一角，她心想，等你修为高了自然能懂其中奥妙。
商玉挑选树苗没花多久，很快他便指着一株说道：“就要它了。”
“带走吗？”
“这是自然，我总要带它去北域看看，顺便去天北试炼转一圈。”商玉微笑道，回答的很是干脆。
道姑眼中生出欣赏，一拍手掌，梅树苗便带着泥土腾空而起，随之飞向商玉的还有一本小册。
“这里记载着培育树苗的一些法门，回去后好好钻研。这玉灵梅树成长起来，可不比那些个破竹子弱。”道姑第一次露出笑容，可商玉有些不寒而栗。
“还没问过长老名讳？”
道姑想了想，说道：“叫我玉师伯吧。”
商玉和王灭各行一礼，随后离开梅苑。
行走与灰雾之中，他终于可以问出满腹的问题。
“师兄，剩下两个长老不会也是炼器师吧？”
“师兄，玉师伯跟竹师叔以前有过矛盾吗？”
“师兄，你也有一株梅树吗？”
“师兄...”
王灭有些头大，赶忙挥手叫商玉打住。
“商师弟啊，以后别问那么快，师兄记不住。剩下两位自然不是炼器师，这个你放心；姑姑和竹师叔之间其实没什么问题，只不过是想比比谁的灵宝更受欢迎，隐居深山嘛，总要找点乐子；当年在梅苑里，并未有树苗认可我。”
商玉心中暗自腹诽，鬼药门的长老性情都有些古怪，玉师伯看着不惹尘埃，世外高人的样子，实际上却有些斤斤计较。
不过他的收获已经够丰富了，以后带着梅树在北域闯荡，说不定真能提前拥有法宝，一念及此，储物袋中的小树苗也摇曳起来。更别说还有灵宝中以锋锐著称的飞剑。
药峰果然不一样啊。
他不由得想起典籍上的一句诗：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本章完）
鸿蒙之圣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