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林一诺才出了明月阁的院门,就立刻伸手把头上的襥头扯了下来,等他走回自己的房间时更是连袍子都脱了,只着一间极薄的中衣。马上就有侍女迎了上前,为他换上极为宽松的锦袍,腰带随意一扎,那侍女又替他重新梳个了松松的发髻,以镂金发冠束着,颇有股写意风流之感。
该侍女名唤红袖,笑笑地问:“小郎君,今天可要做什么好吃的?”
林一诺说道:“已在夫人那吃过了,我休息一会,不必管我。苏君起了吗?”
红袖笑道:“起啦,正在假山那边给大家说书呢,有趣的紧。”
“说书?”
林一诺挑眉,抬脚往假山走,果然远远地就能看到有一堆二三十岁的青年壮汉正围在那,密密麻麻的,怕不是把整个松涛园的人都引出来了吧!
走得近了,便能听见大家都兴致勃勃地在听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讲话,此少年唇红齿白,眉目如画,双眼亮晶晶的,睫毛像扇子一样,嘴角边还带着小酒窝,很容易令人对他生出好感。
这侃侃而谈的少年不是苏木又是谁呢?只听他神采飞扬地讲着:“少年道:‘只可惜我太穷,否则我也该送你五十两的。’
李寻欢道:‘为什么?’
少年道:‘因为你替我杀了那个人’。
李寻欢大笑道:‘你错了,那人非但不值五十两,简直连一文都不值。’
他忽又道:‘你可知道他为何要杀你么?’
少年道:‘不知道。’
李寻欢道:‘白蛇虽然没有杀他,但却已令他无法在江湖中立足,你又杀了白蛇他只有杀了你,以后才可以重新扬眉吐气,自吹自擂,所以他就非杀你不可,江湖中人心之险恶,只怕你难以想象的。’
少年沉默了很久,喃喃道:‘有时人心的确比虎狼还恶毒得多,虎狼要吃你的时候,最少先让你知道。’
……”
听到这儿的林一诺插嘴道:“这少年又说错了,虎狼要吃你的时候,可也是偷袭为主呢。猫科动物极擅长伏擒,偷袭和出色的爆发力是老虎在野外擅用的狩猎手段。”
众人见了林一诺忙站了起来施礼:“小郎君!”
“郎君!”
嚷了一片,然后纷纷做鸟兽散,在主人的眼皮子底下听书,他们还没这个胆。
苏木从石头上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尘,笑骂道:“工地就缺你这样抬杠的。”
这是只有两人才听得懂的话,林一诺哂道:“这就是你整天迷恋的武侠话本吗?”
苏木随手摘下一跟草杆,放嘴里咬着玩,边走边说道:“饿了,有什么吃的吗?你这贵公子当得比我这田舍郎还惨,天不亮就得起床去请安,我最少还会睡到太阳升起哩。”
林一诺看他走错了方向,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往回带:“回房的路是在这边。”
苏木尴尬地挠挠头:“这院子里房间太多了,不好摸清。”
林一诺笑着摇摇头。
“对了,你的伤怎么样?还痛吗?”
“隐隐作痛,昨夜调息了几个大周天,没什么大碍。”
“那就好。啊,那个,我是不是也该向谢姨去请个安?”苏木嘴里这么问着,但心里并没有真要去的意思。他每次见到谢玉致都有点发憷,说实话,长这么大,他就没见过比谢玉致更精致、更美丽的女人,他连说句大声点的话都感觉会亵渎了对方,浑身都不自在。
林一诺瞧着他言不由衷的模样笑了:“你想去也可以啊。”
苏木装模作样地想了一会,才道:“算了,我这么个粗人还是别去打扰谢姨了吧,污了她的眼睛。”
“哈哈哈哈哈。”林一诺忍不住大笑出声。
苏木气得拍了他一下,林一诺顿时叫道:“苏少,真的很痛!”
苏木不信:“怎么可能?我根本没用力。”
林一诺吐槽:“不会武功的人真可怕,下手从来没有轻重。”
“……”苏木自闭了,为什么要往我的伤口上撒盐?明明知道我有一腔武侠梦!
“啊,对了,还有一事,这两天我观察星象,半月后怕是有飓风登陆,会同时带来暴雨,你们村里的庄稼还没秋收吧?”
苏木忍不住抬头看天:“真的假的?这会的天这么蓝,这么美。”
林一诺道:“你别不当一回事,我看这次的风会比较厉害,你们村里那些危房也整一整,这是跟收庄稼一样要紧的事,可别到时候出人命。”
苏木猛地勾住他的肩膀,笑道:“好,天文真是顶有用的学问了,这几年多亏了你,我一会就回村告诉我阿爹。”
……
……
陪着苏木一起吃了早点,林一诺向他发出了邀请:“你不是想把白糖的生意做大嘛,下个月初我要去岭南道大姐家,你是否跟我同去?岭南那边十分适宜种植甘蔗,土地肥沃气候炎热,一年两熟肯定不是问题,或许我们能在那再开辟一个市场。”
“好说好说。”苏木点点头,又问,“你去岭南道主要的事肯定不是做生意,老实说吧,到底为甚?”
林一诺也不瞒他:“我大姐刚生了个女儿,我和我娘去给她道喜。”
“这么说到时你大姐家为了招待各路宾客必然很忙,我去不是添乱吗?”
“我们自管自己到处游玩便是,有什么关系。”
“好,那就说定了。”苏木其实还是很想去外面走走的,天天一闲下来就想着闯荡江湖呢,在村里都要闷出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