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头里,苏木跟赵氏道:“大嫂,你也回家去吧,有了这东西,田里的活忙得过来,用不上你了,不必下地辛苦。”
“小郎,赶收呢,一年也就两次,我不累。”
“好了,别争了,快回去,真来得及,这种力气活交给我们男人就行。”苏木下了命令,最终还是把她赶走了。
赵氏一边往回走,一边就抹起了眼泪。她因为身体的原因生不了小孩,差点被前夫休弃。若不是她给前夫的老人送过终,她当时妥妥就是个休弃的下场。
休弃跟和离可不一样,无论是名声还是利益,都差得远了。
她娘家虽然为了名声帮她据理力争,得到了和离的结果,可他们也容不下她。很快就又为她找了苏家当下家,还收了两匹绢的聘礼。
她本以为这辈子就是为外人做牛做马过日子的命了,没想到最终却会在苏家享了福。不仅吃上了干饭,还有从来不会断的鱼、虾、山鸡、野狍子,然后就是曲辕犁、筒车带来的富贵。到了今年更有白糖这样的东西出现,家里居然开始见金子了!
她摸了摸手腕上的银镯子,渐渐笑开了。
快走到家的时候,她下了个决定,要回娘家去通知一声,以免他们晚了秋收,庄稼遭殃。虽然他们当年对自己并不如何好,可他们把自己嫁到苏家,也算是歪打正着,从前的事儿,就先放一放吧。
另一边的苏木此时已把苏宁文两兄弟喊到了一起:“大头、二狗,过来,一起研究怎么用。”
农业方面的知识,苏木还是学了不少的,再说这个也不难,很快就上手,大头、二狗两兄弟也不笨,一学就会了。
苏木让大头、二狗搭档使用一台打谷机,一个脚踏,一个协助,脱谷的速度大大加快。相比起之前的晾晒、碾压、人力甩打,打谷机可是又快速又省力多了。
另外一台打谷机苏木扛到了村里的打谷场。
他飞身站在打谷机上,看着底下忙碌的村民,喊道:“大家停一停,先听我说句话。我脚下的这东西,叫做脚踏打谷机,每台一黄金,是浮云山庄出品,但现在这全天下一共就三台,两台搬来了我们村,别人目前就是出千金万金也买不着。大家肯定很好奇,这东西做什么用,现在我就给大家演示一遍。”
这东西的价格他也没瞎说,因为前两年他在浮云山庄的铁匠房里看到过为了做这东西废掉的料。也许以后做熟了手,成本能降下来,目前来说,就是一黄金一台,他都认为自己已算是说少了。
说完他跳下了打谷机,坐在上面,示意林一诺往里放水稻,他负责脚踩驱动。林一诺举手投足皆气派,做起农活来都令人赏心悦目。只见他拿起一捆水稻,拆了捆扎的禾杆,放进了打谷机里,只瞧着机器咕噜噜转了两圈,谷子就全从水稻上打了下来。
“哇!好快!”
周围的村民一时把它奉为神迹。
“木郎,这东西我们能用吗?”
“可以,打谷每两亩5钱或者2斗谷子,你们想要用的,我会把这个打谷机给搬去你们田里。这样就不必再费力把水稻都运到打谷场来,大家自己考虑。”
其实这么点钱,苏木完全看不上,他一个刚从沉船里得了两千两黄金的人,会在乎这一点小钱吗?但他已经给了族人及村民太多东西,斗米恩升米仇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所以这收的不是钱,只是规矩。
听到只要5钱就可以省了挑担和打谷的力气,刚从白糖上发了一大笔横财的族人们当然争先恐后地报名。便是那十来户只赚了些甘蔗钱的外姓村民,也无不心动的。
这5钱对于苏木来说不值一提,但对于普通的农民来说,要掏出去还是很心疼的。毕竟一亩地年景好、照料得当的情况下,他们最多也就收获2.5石谷子,换成钱也就125钱,若是遇上小年,一亩地的出息都不一定有1石。
但有些钱可以省,有些则不应该省,尤其是抢时间的时候。
本村的里正加村长刚才说了,半月后这里可能会刮飓风、下暴雨,时间不等人啊!把田里的事解决了,他们还要加固自己的房屋。
家家户户按报名的先后排了队。有了这台打谷机,节省了不少晾晒、碾压、运输、打谷的功夫,为了用上这东西,村里人差点打起来。最终还是族老们在旁边镇着,大家才老老实实排队。
看着那些机灵的最先报名的人家已经哗哗地开始出谷子,并拖到晒谷场去晒了,那些反应慢了一拍的就懊悔不已。
苏木只负责把打谷机搬到地里,每弄完一亩地,他就帮着去搬下个地方,不让机器空着。
苏宁文和苏宁武两兄弟负责自己家的打谷机,村民们当然也是轮到谁家,谁家自己分配人脚踩打谷机了。相比起割稻、运谷到晒谷场这些活来说,坐着踩踩打谷机,当然要轻松很多。
随着打谷的快速进行,村民们对带来这东西的林一诺越加感激。虽然这东西是林郎君卖给苏木家的,虽然他们也要付钱才能使用,可就像苏木说的,若这大贵族没一心想着他们,他们就是有这个钱也没地儿去使啊。
因此即便现在赶着抢收正忙,还是有那妇人从家里泡些白糖水出来招待他,而且还是最好的那批白糖!
林一诺勉为其难地喝了一口,然后就避走了。对于他这样的老饕餮来说,白糖水跟药水有什么区别呢?
他回到浮云山庄的时候,正遇上刚从山庄侧门离开的县衙谢县丞,匆匆忙忙的,也没看到他。他思索了片刻,抬步往明月阁走。
“阿娘,谢县丞过来是不是为了飓风暴雨之事呢?我刚回来时见到他带着人匆匆而过。”林一诺往坐塌上一盘,示意秋香取个寒瓜来。
“没错,这种事情总要让官府的人去妥善安顿一下,若不然一场毫无准备的飓风下来还不知要损失多少,处理好了,自有他的好处。”
“哦。”林一诺从秋香手里取过半个寒瓜,以金匕(金汤匙)舀着吃。
谢玉致瞧着他这样忍不住揉了揉眉头,她也不明白,她到底是怎么把孩子养成这般放荡不羁、全无贵族之气的。哎,瞧他这样,真叫人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