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衾起浴穿戴完毕,披着长发走到内殿时,殿内静谧空无一人。
他蹙眉走到大床旁,凝睇床上的小人儿,将堆着的棉被组成一块棉被堡垒。
一山隔绝只剩内里可以睡一人的位置,容衾失笑“殿下,这是何故?”
童谣咬牙切齿,系统不给她任何开挂能力,蓝屏界面自己控制,除了任务栏,其余都是黑屏状态。
原主身体又是极弱,定斗不过男主,保险起见出此下策“朕命令你,不许到床上睡,不许碰我,其余随你”
容衾倒没强制上前,盯着能轻易就可弄倒的棉被,透过棉被,磁性的嗓音入耳。
“殿下不可,晚上殿下梦游,没有臣陪着,您睡的不安稳且会出事”
童谣嗤笑,怎么可能?她又不是原主。
可这种梦游症状,就算换了芯子,身体的肌肉记忆也会刻在骨子里。
丑时丑正时刻(凌晨两点),紫檀木的大床上,童谣僵直的身体倏而抬起。
闭着眼,上半身体直直的坐着,抬腿将堆积棉被一踹,棉被没动,双腿频繁输出登着棉被,双腿快的能出残影。
棉被在她床边翻下,童谣利落跳下床,踩在棉被上,闭着眼抬脚往外走。
走出内殿后,外殿多枝灯上的红烛明明灭灭,容衾撑头睡在外殿的贵妃榻上,吱呀,内殿门打开的声音。
他立刻惊醒,抬手触碰旁边的位置,摸了个空,思起他没被允许进内殿睡,而是睡在了外殿。
额角轻捏,容衾抬头,果然见一身内衬白衣,披散柔顺长发的女人,站在内殿门口,自然是紧闭着双眼的。
他眉眼充满无奈,缓步起身走向她,制止她继续往外走的动作,点了下她的脖子,童谣身体一软,便被拦腰抱起。
睡着的恬静容颜,没有色厉内荏,颐指气使
这张似娃娃脸的小脸,明明清纯可爱,怎么性子张扬跋扈的。
还是睡着了,收起爪子的时候乖些。
他收紧双臂久久凝视,俯身含住她双唇啄吻,梦游中她根本不会醒,所以可以更加肆无忌惮。
感觉双臂略微发麻后,容衾放开,将她揽紧往内殿走去,行至内殿,眼前一片混乱不堪。
他抬脚轻松要踩着棉被将人放下,盯着凌乱的棉被上两个清晰可见的小脚凹印,勾唇抬步往外走。
来到贵妃榻上,将人搂紧在怀里,背靠着贵妃榻熟睡。
第二日,容衾任由童谣抱着他的手臂,单手拿着折子细看,身体未挪动半分。
童谣只感觉侧脸靠着一坚硬温暖的东西,她眯眼起身,撞到容衾的下巴。
“公主殿下能起来了吗?臣手麻了”
童谣一惊,倏而起身,发现正躺在容衾身上,检查了衣物,立刻裹紧起身。
“容衾!你!朕命令过你不许碰朕”
容衾无辜着脸“所说极是,是殿下梦游出来将我紧抱着,所以臣也没办法”
“你不会故意将朕从床上抱来的吧?”
“你说过不让我碰你,臣自然严格遵守命令”
童谣恼怒,转身进了内殿,进门见到地上的棉被落了一地,而且中间是自己的脚印,难道容衾说的是真的?
果不其然,连续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晚上,她以各种姿势躺在容衾身上,床上的被褥无一例外,都是乱糟糟的。
甚至吩咐了三宝值夜,翌日告知确实如此,原主有梦游症,即便这具身体是她操控,也会梦游,真是见鬼。
无奈之下,容衾被要求回到内殿的紫檀木大床入睡,童谣咬着牙睡在里面,容衾未越雷池一步。
靠着掌灯在床沿边,低头看书,隐隐卓卓的灯火将他脸照耀的忽明忽暗,即便是背靠着床沿看书,整个人也不失风光霁月的气质。
童谣露出头盯着男人明明灭灭的侧脸,若男主都是同一个人,那么在现实生活中,他是什么身份呢?
她目光探究的热烈,容衾无奈放下书“怎么了?”
童谣摇头翻身睡去,容衾盯着她的头,动手将被角往上捏了捏 保证她完全盖上,再度翻书看着。
童谣醒来时,刺眼的阳光透过花门照射在脸上,她刺的眯眼,半个身体仰着在床沿边,下半身横跨在大床中间。
外床的余温已经变的冰凉,容衾已经离开多时,看来她没有走出过内殿。
不知是不是心里作用,有容衾在身边,她居然睡的十分安稳,这羸弱的身体在早晨醒来也没有四肢无力,头脑发疼的症状。
她起身,早有战战兢兢的三宝在外吩咐宫女们给她盥洗,简单洗漱后就是早膳,一盘煎饺和米粥,再有几个下饭小菜。
童谣喝了口粥,御膳房的听进去她的命令,不,是听的容衾命令。
对于前朝权臣实力划分如何,原主除了熟知黑枭和定国公之外,其余两眼一抹黑。
脑子里如寻常权贵人家相同,尽数装着胭脂水粉和绫罗绸缎,要从记忆中扣出有关权的东西,是半分没有的。
这在皇家被保护的妥帖,自引人羡慕,可对于政权,小白花怎么能坐稳那把龙椅。
“三宝!”
在外殿等着的三宝哎了声,走进屋内。
在她面前低着头,遵守莲英这个干爹再三的教诲,女帝泼辣骄奢,不好伺候,要万事顺着,什么事都顺着这位女帝,方能保命。
“这饭菜是你吩咐御膳房现做的?嗯,不错”
一番夸奖后,明显看到三宝歇口气。
童谣看了眼他,长相很嫩生,稚气还未脱去,一双眼睛是个灵动的,她身边要有能用之人,而不是事事都向男主报备。
否则,在这宫中,根本施展不开拳脚。
“皇上,只要你吃的舒心,三宝每日早都向您亲自去吩咐,皇上还喜欢吃些什么,三宝都记下来”
童谣蹙眉,明明是个小孩,溜须拍马,油嘴滑舌倒被莲英教了不少,她想着,莲英也教不了什么给他。
抬手就对他的太监帽,重手一打“谁教你说的这些?!”
三宝叫声,赶紧扶正帽子“陛下恕罪,干爹,干爹说让我来尽心伺候陛下”
“好,现在谁是你主子?”
三宝低头“是陛下”
童谣吃完起身,后方宫女前来收拾碗筷,她擦了擦嘴“我是你主子,你就要对主子忠诚,至于你口中的干爹,以后正阳宫和玉邡宫有什么事无需对他禀报,朕见到你见他一次,就贬你出宫,明白了?”
三宝骇然,连身答是,这女帝跟干爹说的是纸老虎,好拿捏的很,只喜欢听漂亮话,完全不同啊?
三宝思不透,童谣迈步出了玉邡宫,忙跟着前去,眼前出现一块小玉佩“陛...陛下?这?”
童谣低头“朕赏赐给你,御赐之物还不谢恩?”
三宝忙跪地谢恩,比人还大些的拂尘落在地上,双手捧着小玉佩,人傻呆呆的怔住,女帝也不像干爹说的,对下人奴才非打即骂。
还吝啬的很。
将小玉佩,小心在口中咬了口。
好硬,真是玉!
童谣见他动作顿时失笑,是个没心眼,还没被皇权压迫到循规蹈矩的孩子,当着皇帝的面就敢咬御赐之物。
“好,三宝,跟着朕”
“是,陛下”
三宝得了御赐宝贝,立刻跟着童谣身后,看她步子去的是后宫方向,立刻机灵的对各个宫殿言无不尽起来。
童谣从他口中得了不少信息,前朝她摸不到,可一直在后宫之中,该有的局势和事宜也该握在手中。
从三宝口中得知,因先帝战死,宣统帝对枫国皇宫有次洗劫,所以宫中从前所设置的女官,几大令丞和提督都杀的精光。
官位和所修建的住所自然废弃,又因女帝登基,后宫也彻底废弃,只有几个宫殿在正常使用。
容衾对其中无人所用的官职削去大半,只留下掌管采药,制药,看诊的太医令丞。
内侍局和典卫司令丞合并,交于禁卫军,麒麟掌管。
皇家内部机构,太宗的上中下司全听容衾一人调遣。
先帝未诞下嫡子,因此公主府邸中的公主家令成了现在的宫女嬷嬷。
几个署门的提督太监被属莲英掌管,先帝封的太监总管被容衾取缔,直接亲自手握提督事宜。
莲英被彻底夺权,曾因自己干儿子众多,想用此来继承自己权力被容衾一口回绝,甚至通过先帝旨意,严格制止宦官干政。
将莲英的权分为多股,绳子握在自己手中。
几个提督已翻不起风浪。
童谣背手大笑声,难怪她刚来此世界,莲英口中说着容丞相,实际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原是被容衾修理了顿。
也不难看出,莲英数次挑拨帝与臣之间关系,对容衾是恨之入骨的。
而三宝最不受重视,自愿意抱紧女帝大腿,多说些莲英糗事。
童谣点头“从前你在太后殿中当差,太后宫中的事你也该知道些,她与容丞相关系如何?”
说起这个亲奶奶,原主可打算跟她老死不相往来,太后有生出骄勇善战的儿子,本人也是心狠手辣的主,以至于次次见到,都是呵斥原主没用。
她本质是个露爪仗权欺人的主,遇到真正的老虎,纸老虎原主当然怕的不行,做了女帝后,连请安都不愿意去请。
三宝盯着童谣浸入记忆中的样子,咳嗽声“陛下?”
“讲,说客观事实,不用在意朕”
三宝点头“陛下,太后与容丞相相处融洽,只要容丞相一来,太后次次都合不拢嘴,显然是喜欢的”
童谣困惑,容衾可是明目张胆直取的玉玺,就算救国于为难,这么多年也励精图治,太后重权,会与容衾混在一起,是她没想到的。
都被偷家了,还能每日笑嘻嘻?
“具体怎么回事,你好好说说”
听完三宝的叙述,童谣气馁,还真是要从长计议不可,太后与容衾不合,内宫分裂,她是皇女与太后再不合,也有血缘关系作纽带。
这样,才有助于她从容衾手中夺权,完成任务。
两个大魔头团结一致,可不好对付。
两人转到了成舒宫,原是皇后到寝宫,现下后宫冷清,只有巡逻的禁卫军,除此之外就是忙碌做事的宫女太监,只是大多都在前朝中。
才跨入成舒宫,童谣走的快,险些被绿色的杂草扎了眼,杵的她退了几步,看清这宫中前路碎石全布满了杂草。
三宝拿着拂尘,抬手扶她“陛下!你没事吧”
童谣抬手,示意没事。
走过杂草丛,还能见龟裂的墙壁,从裂缝中爬出满墙的爬山虎。
一片密麻的绿色。
原本消除暑热的小亭台,下的荷花水池,全部枯萎露出淤泥河床,连紫檀木打造的小亭木排,腐烂的木头都烂臭难闻。
童谣捂鼻,算算日子,这后宫已经荒废了数年了,容衾忙着前朝,手中又握着后宫权,疏于对这些地方的整顿。
由着变成这样。
咔擦,咔擦,隔着一层朱漆红墙,长的比人高的杂草丛向下倒,是正在割草的声音,时不时传来宫女太监的低语声。
离他们所在地,还有一段草丛,三宝正要清嗓大声让正工作的宫女太监,前来参见女帝,童谣打住。
想去内殿看看,须臾后,宫女太监的谈话声逐渐清晰。
“小钱子,你在正阳宫当职,来做这杂活干什么?”
名叫小钱子的小太监苦不堪言“芍药,我就是个给丞相端茶倒水的,哎,你说的也对,都怪那玉邡宫的嬷嬷多嘴!”
芍药剪了个大的长草,扔下放在草捆上“那是何故?”
小钱子估计气到,动手连续咔咔咔的剪了几个草“还能怎么!陛下从江南回来,连续几日没去重阳宫听江湖调子,这嬷嬷为这点小事去请示丞相大人”
“哎,所以这前朝人手本就不够了,还让我们来将成舒宫修理出来,想着是皇后娘娘的宫,可供女帝享乐”
芍药大起胆子“这芝麻小事犯的着吗?咱们这从前就娇纵的公主殿下成了女帝,课一点没变,恐怕也就一辈子的空壳子了”
这话从婢女口中吐出,已经大逆不道,三宝内心求着这两个嘴贱的可别再说了,小心观察童谣深色,依然是笑眯眯的背手。
不见暴怒到样子,随即将头低的更低。
谈论的声音再起“芍药小点声!这宫里宫外都臣服容丞相不假,可我想着,丞相想做皇帝,难!女帝都还没死,大人又是保皇党,可不想背负篡位的名声”
“你说的也对,像丞相大人这么高风亮节的君子,拿玉玺摄政,也是为了救枫国,拯救多少黎明百姓”
小钱子不置可否“若丞相大人要做皇帝,咱们枫国的黎明百姓举双手双脚赞成”
芍药割了下草,红着脸道“是啊,那这后宫有多少女子想进来,可惜我身份低微,可羡慕你能在正阳宫做差事,每天能见到容丞相”
小钱子嫌弃的摇头“你想的美呢吧,容丞相不容他人亵渎,女帝都配不上他,你还乱想什么呢?你日后能跟个侍卫都不错了”
“要你管,我做做梦不行?”
两人在草丛后打了起来,长草越来越往下压。
三宝小心抬头,赫然看到童谣冷寒的侧脸,微动的嘴立刻抿紧,死也不开口。
童谣冷笑,容衾人气如此高,原主要听到这些话该气的直跳脚,她倒气,这群众心声,任务难度更拔高了个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