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员报出的成本价和行业利润率让杜晶猝不及防,她原来想着做一支口红应该要不了多少钱,但也没想过居然便宜得这么没有底线。
10元1支成本的口红,随便一批发,如果转手就可以卖110元,那岂不是闭着眼睛财富就翻了10倍?
杜晶慌乱地用纸巾帮店员擦完脖子上的水后,瞧见关莎十分镇定的样子,刚想说什么,胳膊就被关莎突然抓了住。
“谢谢啊,我们再看看别家。”关莎说着把杜晶拖出了店。
待二人离那店铺有相当一段距离后,杜晶才忘我感叹,“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做口红利润率这么高?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说20万够用,还打包票1年之内就可以还你爸钱了,20万进货10块1支的口红,可以进2万支,然后零售标价110块每支,毛利率100%,你这20万可不就瞬间变成200万了?”
“然后呢?”关莎问。
杜晶眨巴了下眼睛,“然后你就再用200万进货,卖完就有2000万了!”
“再然后呢?”关莎突然饶有兴趣地瞧着杜晶。
“什么再然后?再然后就是重复啊,不断进货,不断卖货……”
“嗯,然后你就看着我关莎的资产从2000万再翻它个100倍,变成20个亿,然后就是2千亿,20万亿,最后什么贝佐斯、比尔·盖茨和巴菲特都给我一边去,我关莎才是世界首富……”
杜晶刚要附和称是,但想想又觉得哪里不对,一时语塞没接上话。
关莎用力推了推杜晶的脑门,“我的杜大小姐,赚钱要真那么容易,这个批发市场早就人满为患了,人人都来抢口红,怎么会像现在这样一家店也没几个人逛?”
“这……”杜晶环顾四周,发现整层楼着实冷清。
关莎接着分析,“而且你想想,如果每倒一次货都能赚10倍,那为什么当下还有人去搞互联网,去造车,去做人工智能?全部人都来卖口红不就完了?”
杜晶闻言忍不住偷偷朝来时那家店的方向望了望,低声道,“所以你的意思是……刚才那个店员骗人?口红的成本不可能这么低?”
关莎摇摇头,“她没骗人,成本确实可以做到这么低,但是你看……”关莎将手背递给杜晶,她的手背上有一道刚才试口红的红印,“这都不防汗,而且我感觉无论是皮肤还是嘴唇,涂了这玩意儿都粘死了!”
便宜没好货,这是关莎的初始观点;口红出厂成本低廉,也是她之前在网上做功课后的心理预期,但刚才的经历确实让关莎有些失望。
她关莎是要做自己的口红品牌的,甚至是中国口红第一品牌,货必须是好货,好货才能万古常青,若都如眼下皮肤上这种试用品般劣质,再便宜关莎也不要。
“一家店说明不了问题,我们多看看几家。”关莎说完拉着杜晶挨家店地看货。
店老板A说:“三只口红配一支睫毛膏,一套59,小姑娘你零售可以卖个两三百。”
店老板B说:“是的呀,你拿货成本4元可以卖到168,10元也可以卖到168。”
店老板C说:“口红3元成本的我们都能做,现在人要的都是低价,您想要卖高价也能卖,就是比较难。”
还有的店老板不仅推销口红,还拿出了店里很多其他美妆产品给关莎介绍:“我们这眼影刷是竹鼠毛的,出厂价145,零售价都是几百块一套的,您拿5套10套都可以,很多辽东网红来我们这拿货的。”
关莎和杜晶看来看去,不是口红太粘,就是眼影粉末颗粒感太重,要不就是那刷子用起来跟牙刷没区别,万分无奈地走出最后一家店,无意中看到店旁还放有大幅海报招聘网红主播。
海报标语写着:招聘主播,财富启航,欢迎您的加入,一起创造更多精彩,团队微信:******。
一旁的杜晶忍不住爆出一句:“什么批发市场,全是垃圾网红带的垃圾货!”
关莎满脸凝云愁雾,这批发市场虽然各色牌子都有,且杂牌货的成本和售价根本没有固定比例,知名国际大牌的价格也都是专柜的4至5折,看似极具诱惑力,但货源的真假就很难鉴定了,想在这里找到靠谱的合作伙伴如同大海捞针。
关莎虽然没任何工作经验,但以前在父亲的劝说下,好歹本科毕业后也去美国读了个MISA(Master of Industrial Administration,工业管理硕士)。
MSIA的课程其实与MBA(Master of Business Administration,工商管理硕士)差不多,只不过选修课偏工业生产,更注重供应链管理。
关莎的父亲当年是这么忽悠关莎的:“这个项目才一年,多适合你们女孩子!供应链管理很重要,你看看乔布斯,他去世后为啥苹果公司依旧能牢牢守住霸主地位?就因为那新任CEO库克是顶级的供应链管理大师。”
也怪关莎当时急于证明自己,早点在社会上出人头地,想着一年就一年,妥妥的也是硕士学位,混一混应该很容易,同学也应该都是混混,就同意了父亲的提议。
未曾想到美国攻读这个专业的大部分都是全球大型公司的中层干部,一个混混都没有。
比如奔驰汽车公司区域销售经理、亚马逊公司运营总监、三星电子公司企划部经理,甲骨文高级软件工程师以及德勤会计师事务所高级项目经理都是关莎的同学,小组作业大家还经常一起开会。
作为别人眼里的“家族企业接班人”,全班年龄最小的关莎学习非常努力,她必须努力,这种努力可以说是被迫的。
为什么呢?
因为那些俄国、印度、西班牙教授的浓重口音实在非常妨碍关莎理解课堂内容,且教授布置的阅读量巨大,学期考核分布在每一次课堂表现里,关莎不努力根本没法在课堂上发言,连及格都不可能,更不要说一年之内毕业了。
尽管关莎努力,但作业她还是不太会。
MSIA的各科作业与在实体企业搞项目一样,都以小组为单位,那些大型国际公司的中层干部哪个不是拼杀疆场的战马,做起作业来基本就没关莎什么事了,有好几次小组会都没开,“大神”们就把作业漂亮地交上去了。
关莎最记得中级企业会计这门课,组里那个德勤的高级项目经理居然拿着他的电吉他来开小组会,并告诉大家无需讨论作业,安静听他弹吉他唱歌就好,因为他一个人已经把作业全写完发教授邮箱了。
各路大神大腿又粗又壮,关莎就这样死死抱着勉强毕了业。
可常言道,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学校里省下的劲儿,出到社会自然加倍奉还,艰辛难度甚至会呈指数级增长。
关莎大概没想到,MSIA这个项目里做作业就是抢锻炼能力的机会,机会都被那些混江湖的“豺狼虎豹”抢了,她一个“小白兔”还有什么能力可言。
不过好歹也经过一番高等教育的熏陶,混商场的基本概念关莎还是有的。
关莎明白从古至今要建立伟大的公司,产品线各个环节都必须能打,从工厂、渠道到销售,任何一环拳头不够硬都会降低客户体验。
但如今她找不到优质的货源,无法辨别经销商的靠谱程度,是徒手创业的第一道难题。
此刻的关莎,虽然没有刚下出租车时的意气风发,但也并不心灰意冷,
“既然都不靠谱,我们就绕过这些批发商,直接找工厂!”
“啊?”对关莎的这句话,杜晶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就被拽进了附近的一家烧鹅店吃中午饭。
关莎的理念也简单,既然看了一圈都是烂货,那就干脆砍掉批发这个环节,绕过这些只会忽悠人的批发店老板,从货源最源头入手,亲力亲为,直接跟靠谱的工厂合作,制作靠谱的货,然后自己再想办法销售。
杜晶本想说什么,但看到香气扑鼻的烧鹅就忘记第一时间质疑关莎,拼命往嘴里塞肉,直到她碗里还剩最后一口饭,才想起了什么问关莎道:“你有认识的工厂?”
“没有。”关莎腮帮子也鼓鼓的,神态自若。
“那……你打算怎么搞?”
关莎听后把手机甩到杜晶腿上,“你刚刚狼吞虎咽的时候我都查好了。”
“老天你以后能不能好好给!”杜晶不满地揉了揉腿,“你这手机重死了,又是PLUS又是金属手机壳,甩腿上很痛有木有!”
关莎根本没管杜晶的抱怨,认真道:“化妆品工厂区就在附近,打车10分钟。”
“我说腿很痛!”杜晶重复。
“到了那以后我们一家一家谈。”关莎依旧屏蔽了杜晶的抱怨。
杜晶没好气地吞下最后一口饭,“一家一家谈,说的容易,你人生地不熟,看上去就一丫头片子,确定人家会跟你谈?到时候大门都进不去……”
关莎收回手机扫了店老板的二维码付款,淡定道,“他们不跟我谈,难道还不愿意跟钱谈?”说完把还没来得及擦嘴的杜晶又一把拽了起来,利落一句,“走!”
“走不了啦!腿痛!”
“下顿给你一斤烧鹅!吃肥点完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