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帅,既然出兵辽东的话,那咱们是不是需要朝廷的调令?咱们是走水路还是陆路进兵?”
提到先取辽东,莱登兵备道鲁良直就是精神一震,他投靠李兴之的目的就是要报新安被屠之仇,能去辽东打建奴总比守在莱登坐看李兴之清君侧要强的多,毕竟眼不见,心不烦。
“朝廷对松锦用兵,怎么可能会丢下咱们靖北军?只不过本帅回师不久,朝廷大军的开拔银子还没凑齐,故此本帅这边还没收到朝廷的圣旨,再者本帅身为辽东提督,就是没有明旨,咱们出兵也是名正言顺。”
李兴之清楚地知道这次松锦之战,崇祯是赌上了国运,集中了大明九边最后的精锐以及最后的家底,光是火炮就有四千多门;而奴酋洪太同样押上了最后的底牌,猥集在松锦一线的清军也达到了恐怖的十二万人,而沈阳的老弱和妇女也几乎全部动员,为前线运送武器和粮秣,既然是大决战,那自己这个在皇帝眼里的绝世骁将自然是要奉命出征的。
宋广坤笑道:“大帅,洪承畴用兵谨慎,此次朝廷更是精锐尽出,建奴必然被朝廷大军吸引,正是我军走海路偷袭辽东的良机,若是袭破东虏重镇,那咱们救回圣公之说也能有所交待了。”
“当年老奴身死,代善等四大贝勒同时面南秉政,洪太能脱颖而出,甚至建国称帝,自然是非常人所比,辽东乃是其根本之地,我靖北军又连续击败阿巴泰和岳托,如今和辽东隔海相望,洪太安能不做防备?”
李兴之眉头紧锁,能被满清的包衣们奉为“继位于后金总崩溃前夕,定鼎于天下将定之前。”的人物可不是崇祯帝和李自成能够相比的。
虽然这里面有吹嘘的成分,但是洪太的战略眼光和用人手段确实有过人之处。
在历史上松锦大战结束后,东虏由于损失惨重,洪太令阿巴泰等人率军入关抢掠,曾再三叮咛,要求阿巴泰不得和农民军交手,甚至还可以分配部分抢掠所得与农民军。
他的战略意图很简单,就是敌人的敌人就是友军,就是要让明廷在已方和农民军的双重打击下,疲于奔命,最终耗空国力,以便于满清能够顺利地入主中原。
伐明如伐树,先去其枝干,再铲除其根茎,先从两面砍伐,则大树自仆。
而且洪太非常注重团结汉奸,孔有德自山东逃奔沈阳时,洪太曾亲率满清的王公大臣出城三十里相迎,并亲自向孔有德行了女真人最尊贵的抱见礼。
后来尚可喜投奴,洪太亦是纡尊降贵,出城三十里相迎。
最终这三个被大明弃之如弊履的大汉奸在洪太的刻意笼络之下,成为了满清入主中原的前驱,从山海关一路杀到了两广,这一点也说明了洪太御人是颇有手段的。
对于这样一个对手,李兴之自然不能将他视为张献忠和左良玉等人,稍有不慎,说不得还会中了他的算计。
“大帅勿忧,卑职自有手段让洪太入彀。”
军帅府参知徐以显一脸哂然,若是再配上一把羽扇的话,还真颇有些名士风范。
“哦,徐先生,计将安出?”
李兴之犹疑地看向这个在历史上张献忠麾下的第一谋主。
“朝廷既然要处置薛阁老,着对大帅来说就是一个千载难逢的良机,咱们既能够籍此良机,对付朝廷,又能够借着此事麻痹东虏。”
徐以显话刚说完,就长身而起,正了正衣冠,拜倒在李兴之面前道:“卑职垦请主公和东虏约兵,我取南都,贵军取山海关,效法大金与南宋,成划江而治之局面。”
“什么,让咱们和东虏媾和,还要把北中国送给他们,那不是当汉奸卖国贼吗?这是人说的话吗?”
“呸,你这狗日的,老子刚刚见你,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东西,咱们靖北军虽然是山贼起家,但是让老子当汉奸,休想。”
王忠、李睿、张邵谦等一众武将皆是义愤填膺,反朝廷归反朝廷,当汉奸被天下人戳脊梁骨,他们可不愿意。
李定国也是疑惑地看向徐以显,他和徐以显相交数年,自然知道徐以显断不会提出卖国的建议,这里面肯定有什么关窍。
“肃静,徐先生你继续说。”
李兴之语气冰冷,他清楚地听到徐以显称自己为主公,这明摆着是真心为自己筹划了,但这徐以显真撺掇自己当汉奸的话,自己可不介意拿他的人头震慑三军。
“属下为主公所谋者,就是以咱们即将靖难之事和洪太约兵,只要咱们举了旗,洪太绝对会全力攻打锦州,而咱们偷袭辽东的计划便是水到渠成了。”
“你的意思是诈降?”
李兴之眉头一松,徐以显这条计到是好计,自己都反了崇祯了,靖北军断不可能出兵辽东,那洪太全力进军锦州就再无顾虑。
“属下为主公所谋者有三,还请主公斟酌。”
“上策是和东虏约兵,如今北中国早已经在东虏和流寇的轮番洗劫下残破不堪,莫如丢给东虏和朝廷以及李自成三方角逐,主公可拥立德王占据南都,坐拥天下精华之地,以观中原战局。”
“中策亦是和东虏约兵,不过此乃诓骗东虏,待其与官军决战之时,我靖北军以水师直抵辽东,袭破盛京,纵使东虏能大胜官军,那其根本之地却为我军摧残,欲恢复元气,恐怕需要数年之功,主公则以靖难的名义进取京师,挟天子以讨不臣。”
“下策乃是随军出征锦州,若官军胜,则进击辽左收取天下人望,若东虏胜,咱们就借着九边精锐尽丧之机,控制京师。”
徐以显侃侃而谈,若是再配上一柄羽扇的话,还真有点戏台上诸葛孔明的架势。
“若放弃中原之地,任由东虏大军破关,天下生灵何辜,本帅尝闻,养兵以安民,又怎肯为一己之私,使天下百姓沦于东虏之手,使华夏大地,尽成膻腥,故徐先生上策不可取;出征宁锦,以战败之师偷袭京城,名不正、言不顺,亦不是正者所取。唯有中策,有收取东虏京师之功,又是奉天靖难,天下人必定望风景从,尔等以为如何?”